「来贾楼的达官贵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哪能都见过。况且我接待的都是男客,郡主娘娘是女子,即便来楼中宴饮也断不会唤我作陪。」怜娘道,「她与这案子也有关吗?」
听到「男客」与「作陪」这样的词汇,木良江的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他不确定,她是无意还是有意?若是故意这麽说,是想要看他失态还是如何?
木良江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只谈案件,不要将精力放到不相干的事情上。
「萧三娘子近几个月来时常与安宁郡主一同出入贾楼。」他接着道,「共同宿在镜花水月。」
「两个姑娘家,还是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居然敢在楼中留宿,当真是大胆。」怜娘道,「那位郡主娘娘好像比传闻还要出格一些。」
「还有那位萧三娘子,便是女少帅是吗?怎麽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呢。」
「所以她们两个,你都不认得是吗?」
怜娘轻笑一声:「大人是在怀疑什麽呢?她们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就好比天上云和地上的泥,怎麽可能认识呢?」
「不要如此贬低自己。」木良江终是信了她的话,道,「委屈你再多停留几日,待我再查明一些事情,你就能出去了。」
「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不要回贾楼了。」
「替我安排好一切?」怜娘闻言好笑道,「大人是以什麽身份做这些呢?即便你冤枉了我,但我也没受什麽罪,这样的补偿太过了。」
「……阿令。」木良江话语里透着无奈,「你何必这样对我?」
「大人实不必为奴家做那些。」怜娘道,「有大人在,奴家少受了许多罪,已经万分感激了。贾楼是奴家谋生的地方,从牢里出去之後,自然是要回去的。」
「你……」
「大人若是想见奴家,便来楼里点我的牌子,也算是光顾奴家的生意。再多的,奴家消受不起,也不敢消受。」
……
黛儿自从跟在木良漪身边便时常小病小灾不断,尤其是在搬到郡主府之後。
在酿泉居摔断了腿以後,一直养到冬日才能下地行走。她怀疑有什麽脏东西缠上了自己,腿脚稍微利落一些就出城去三清观求了签。
签文说她跟主人八字不合,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她就会被克的越重,直到被活活克死。
黛儿吓得三魂仍在七魄已飞,因为实在不能离开木良漪,所以回来後立即主动跟木良漪提出不再担任她的贴身侍女,而是接受木良漪从前的提议替她打理内宅事务。
平日里木良漪出去她不再过问,即便是留在府里的时候,黛儿也尽量躲着,两人很少打照面。
是以这日前头来报说木良江来了,她听完之後立即遣了一个小丫头去给木良漪报信,自己完全没打算往前凑。
木良漪在搬到郡主府之前,一直住在右相府。因她行事无羁,在外面落得声名狼藉,木良江还特意找到她严词告诫过几次。
後来见她不仅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他才彻底失望,再加上升职之後事务愈发繁忙,才不再理会她。
「七哥这个大忙人居然会主动过来寻我,当真稀奇。」木良漪来到永安之後,按照排行唤他七哥。
「有些事情要问你。」
「你说。」木良漪双腿交叠,坐没坐相。
「你与萧三娘子是如何认识的?」
「这个跟七哥有关系吗?」
「与案情有关系。」
「哦,有什麽关系?」木良漪直起身,反问,「与什麽案子有关系?」
木良江开始头疼了。
那些关於贾楼的猜测,以及昨日的直觉,已经在被他无声地否决。
「廉王谋反案。」
「这案子跟我有什麽关系?」木良漪像是听到了什麽不好笑的笑话,「居然查到了我身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木良江耐着性子,本着做事有始有终的原则,继续问下去。
「我跟萧燚怎麽认识的吗?」木良漪直呼萧燚大名,道,「上巳节那日我出去游玩,不小心被游人挤下了水,是她救了我。」
「我喜欢去瓦子听戏,她也喜欢,我便带她一起去。我喜欢去贾楼吃酒,她也喜欢。一来二去的,便混熟了。」她漫不经心地睨着木良江,「七哥还有什麽要问的吗?」
……
离开之前,木良江还是没忍住,对木良漪道:「你是个女儿家,名声很重要。再这麽胆大妄为下去,於婚事上……」
「七哥觉得我像是在意这些的人吗?」木良漪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好笑地打断道,「不嫁人,我也能保证一辈子吃喝不愁,乐得自在。嫁了人反倒多增烦恼,何必自讨苦吃?」
「你……」简直冥顽不灵。
木良江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後,青儿问:「姑娘,怜娘什麽时候能从牢里出来?」
「快了。」
第42章指挥
临近过年,永安城夜市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城中心的灯火几乎彻夜长明。如果从上空向下俯瞰,会发现这些灯火照耀的地界是有限的,光亮只存在於繁华之中,蔓延至某个边界时便会无声地消失。
例如城西的贫民巷,便是被灯火排斥在外的区域。虽同属於永安城,却像安静的像另一个世界。
荣安在睡梦中仍保持着警惕,稍微出现一些异常的动静都能将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