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他跪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朦胧间只看到披着黑色狐裘的沈钦快步向他走过来,步履焦急。
——值了。
曲成溪虚弱的勾起微笑张开双臂,等待着迟来的温暖。
谁知,来的并不是拥抱。
锋利的剑刃刺透了他的小腹灵元,曲成溪震惊的呕出一大口血,滚烫的鲜血顺着剑刃滚落到雪地上。
沈钦一手抱住他坠落的身体,把他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头,另一手紧握着捅进他身体的利剑,鲜血沾满了他手上的花:「对不起阿漾,星河血梅需要用亲近之人的血献祭才能将效果发挥到最大……这一程,辛苦你了。」
直到这一刻,曲成溪才终於明白,曾经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豁出性命追索的温情,在沈钦眼里比垃圾还轻贱,维持了百十年的泡影,终於在这一瞬间残忍而毫无馀地的破灭成了碎渣。
不知是不是曲成溪的错觉,他听到沈钦的尾音里似乎有轻微的颤抖,然而那只是一瞬,沈钦紧接着抽出长剑。
曲成溪倒在了地上,呼啸的冰雪朦胧了视线,蚀骨的寒冷侵入肺腑,就连腹部汩汩流淌的血都被冻住,脚步声逐渐远去,曲成溪用最後力气看向远方,沈钦的背影在漫天大雪中化作一个小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
曲成溪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前半生他为了给沈钦寻找此花的花瓣,遍寻四海,费尽心机都求而不得,可如今他想尽办法逃离江湖中的恩怨是非,这东西却就这麽随便地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某种诅咒。
「这东西怎麽会在这?」忽然,身後忽然传来一个同样震惊的声音。
曲成溪猛然回头,只见萧璋竟也死死盯着那花,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几乎陌生,像是有什麽刻骨铭心的强烈情绪自眼底疯狂翻涌而起!
下一刻,只见刺目的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室,萧璋挥剑直劈向那蜘蛛背後的花,强大凌厉的剑风几乎割破人的皮肤!剑刃甚至爆发出了龙吟般的长啸,爆发力几乎让整个石室都颤动起来,就连熟睡在曲成溪怀里的香香都被猛然惊醒!
轰!——
灵力的气浪几乎让整个石室的青石板都被掀起,蜘蛛惨叫勉强躲过,侧身被豁出一道大口子,它方才站立的坚硬石板地面就像豆腐一样被萧璋劈成了两半。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和星河血梅有仇,曲成溪心道。
後面的几个小辈都被他那惊世一击惊得尖叫起来,崇敬得五体投地:「萧前辈!」「萧前辈太强了!」
只有曲成溪看到——萧璋的双眼通红,细看嘴唇都在轻颤,像是在压抑着什麽极度痛苦又愤怒的事情,那眼神中的悲愤几乎让曲成溪的心脏都跟着抽痛了起来。
曲成溪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个念头:这样的眼神,我似乎是见过的。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记不清那人的样子,甚至记不得为什麽,但他却依旧记得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从心□□生生剜下一块肉去,痛得鲜血淋漓。
巨蛛狼狈至极,它被萧璋砍得浑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挣动了几下,忽然从颈部的绒毛中抖下来一个金色的小东西,插在长腿的尖端就要往嘴里送去。
曲成溪猛然回神,倒吸一凉气:「我的金丸!!」
那金丸原来没化,竟然被这巨蛛捡到藏起来了!
曲成溪瞬间炸了,心说好家夥,我都还没来得及,你这畜生倒是会物尽其用!他刚要出手,谁知身後的萧璋比他反应还快,瞬间已经闪电一样扑向了那蜘蛛,那蜘蛛没想到他如此迅速,慌乱之中只来得及向上窜起抓住穹顶,腿上的金丸一个没抓住,垂直掉了下来。
萧璋飞过去猛然伸出手。
啪嗒一声,那金色的小球稳稳的落在了他掌心,轻轻滚了两下,便不动了。
曲成溪的一颗高悬的心终於落回了肚子里,萧璋跳回地上,把被扎了一个眼儿的金丸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曲成溪:「给,算不上完璧归赵,但是起码追回来了,你快吃吧,这下不会肚子疼了。」
——他竟然已经猜出来这东西是治自己肚子疼的了?
曲成溪接过那带着萧璋温热指温的小金丸,只觉得类似刚才被萧璋抱在怀里揉肚子时心里那种别扭又奇怪的感觉又丝丝缕缕地漫了上来。
他攥着那失而复得的宝贵金丸,却没有立刻吃下去,而是抬头看向萧璋。片刻的功夫,萧璋眼底的红色已经退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怎麽了?」萧璋看他盯着自己,淡淡一笑,「被我的英俊潇洒迷倒了?」
这人总是这样,偶尔露出藏匿在心底的东西,却又会在瞬间平复下来,将那外泄的情绪波动遮掩得滴水不露。
曲成溪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此时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追根究底的冲动:「萧无矜,你……」
忽然,墙上的巨蛛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嚎叫,如同某种暗语命令,像是黔驴技穷下的最後一搏。
一瞬间,四周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喳声。
「快看!他们怎麽了!!」池清着惊呼後退。
阴暗处所有一动不动的小厮丶男妓丶还有老鸨,忽然都扭曲的动了起来,他们的嘴一点点张大,做出诡异的嚎叫姿势,直到张到极致,下巴一个个脱臼,发出让人牙酸的骨骼错位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