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风闲合拢扇子,腰背挺直,踏出右脚,然后用左手捏着扇顶置于胸前,平推画圆,再递给右手,“扇子可以甩高一点,换到右手时要拿平,高度齐眉。因为是从低旋到高位,一定要用手腕力,别耸肩,这样动作才会流畅。到了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句,动作可以适当放缓,摇头叹息的幅度不用太大,尽量自然一点。”
右手执扇抬至额头,扇面展开向前,同时右脚后撤一步,曲起膝盖,黎风闲说,“眼神跟下腰左倾这个动作要保持相同频率,你的眼睛经常跟不上动作,容易慢半拍。”
教学完,他把折扇收起,让薛淼自己试一遍。
姚知渝倚着门框,双手往胸前一抱,“也就这时候能听他多说几句话了。”他朝黎风闲方向努努嘴,“诺,他就是闲庭的负责人。”
“别看他现在话挺多的,实际上是根木头,你懂我意思吧。”担心叶筝会被黎风闲的表象蒙骗了,像大多数第一次见他的人那样,心存一些不必要的幻想,姚知渝丑话直接亮在前头,“谁能撬开他这张嘴,真的,不结婚很难收场。哦对了,他点儿洁癖……”
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直到薛淼练习完,姚知渝才如梦初醒,十分不对劲地看向叶筝,“怎么不说话?哎别担心,人是个好人,就是有点自……”
姚知渝噎了一下,良心苏醒过来,把未出口的“自闭”两个字咬碎,改说:“不会表达自己哈哈……相处起来需要一点小技巧。”
听着姚知渝的话,叶筝屏息望向黎风闲,白炽光落在他身上,将肩线腰身照得清晰,黑与领口处白玉般、散着柔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娱乐圈不缺俊男美女,各种类型都有,天然的人造的,不论如何,在普罗大众眼里,明星往往是很遥远的。
然而这种“距离感”不是气质上的悬殊,更倾向于知名度、地位以及一般人体会不到的星光生活。
此时,叶筝终于回归观众这一身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黎风闲。
光线像岚雾里的灯,穿透萦萦绕绕、不解风情的空气,精准地降临在黎风闲身上。有一种夺目的透彻感。
是案桌上高雅神圣的贡品,是山巅的第一白雪。
在黎风闲回头的时候,叶筝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是怎么样,大概要感激这面口罩成功遮掉他的下半张脸,不至于显得太过失态。
他承认自己被“闺门旦”三个字给骗了,潜意识默认这位老师是女性。
黎风闲解开戏服,匆匆看了叶筝一眼,转向姚知渝,“你来做什么?”
“呃……”一眼看出他脸色不好,姚知渝抓了抓腮帮子,门框也不敢靠了,站得笔直,“来来,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筝,之后可能会演温别雨这个角色了。然后呢……嗯……就是……”
姚知渝支支吾吾半天,在黎风闲越来越沉的眼神里挺起胸膛,英勇就义般说,“关于昆曲这方面就拜托你多教教他了!”
叶筝被姚知渝这悲壮的声音吼得元神归位,目光在空气里来回梭巡,一个大写的冷场跃入眼帘。
谁也没说话。
为了不让这份冷场无限蔓延,姚知渝干脆上手,把黎风闲拉到一边,底气不足地瞄着他,“看我好不容易找到演员的份儿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黎风闲拎开他抓在腕上的手。
“又不是让你收他进闲庭。”姚知渝深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套是不凑效的,故而选择自暴自弃地耍赖。
万一呢?
“我亲哥,三个月,就带他三个月月。把那五场戏拍好就行,错了能ng,只是让他稍微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就够了。”
“你把昆曲当什么?”黎风闲冷下脸,复读一遍,“稍微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就够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姚知渝抹了把冷汗,打了打自己嘴唇,“我错了大哥,刚才瞎说的,如果您愿意给叶筝做指导,咱们剧组上上下下愿意吃素半个月。”
化妆室接着涌进来三四个人。进门前嘻嘻哈哈的,为的高个子眼睛比较灵,见薛淼挥动扇子朝他们打手势,随即回过身,让其余人噤声,指向角落
黎风闲有一下没一下地整理着袖口。
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众人心照不宣,蹑手蹑脚贴墙根走,谨慎地绕过地上杂物,溜达到薛淼身边问:
“怎么回事?渝少又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