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拂云冷冷瞥了眼她们未作声。兰溪替她打抱不平,对两人责怪:「以後是住一个屋的姐妹,能够相互帮衬的除了彼此还有谁?何苦说话这麽难听?」
这话说到两人心里去,沦落到此,无亲无故相依为命,都是可怜人,悻悻闭了嘴,各自收拾。殷拂云瞧着她们床铺,得知领舞姑娘叫白姝,另一位是姚瑶。
兰溪见她一直不说话,当她是被白姝和姚瑶的话伤了心,过来安慰。
「我只是太累了。」她解释,真的累了,身体累,心也累。躺下却睡不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亲人的音容相貌。父亲的严肃教导,母亲的温柔疼爱,兄长们的呵护宠溺,妹妹一声声甜甜的「阿姐」……他们对她说的每句话都在脑海不断响起。
不知不觉眼角湿润,她强忍了回去,忍得太痛,喘息不畅咳了几声。
兰溪朝她望去,见不再咳便也吹灯睡去。
殷拂云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着的,她模糊听到了两遍更声,最後似乎还听到了野鸡叫。
次日醒来时已近午时,房舍内只有兰溪,坐在矮桌边仔细缝补,听到她醒来声音,转头笑道:「我给你留了饭,还热着呢!」放下衣物起身出门,不一会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虽然粗茶淡饭,好歹量足。
「快趁热吃。」转身又从一旁的线筐里拿出一瓶药,「待会给你伤口重新包扎。」
殷拂云好几顿没吃东西,着实饿得很,饭菜一扫而光,兰溪在旁边看着既心疼又欣慰,能吃至少说明心情还是好的。
刚用完饭,门前来了一人,身段修长,柳腰纤细,穿着不似营妓,有几分熟悉,像是昨日躲在墙角偷窥她之人。
「桑姑娘。」兰溪唤了声,笑着起身上前接过对方手提木箱,将人迎进屋内。
「桑姑娘是军中女医,」兰溪给她介绍,「平日姐妹们有什麽病痛多会请桑姑娘医治,桑姑娘医术了得,菩萨心肠。」夸赞几句,连忙请桑姑娘坐下,奉上了一杯热水。
殷拂云微微欠身一礼,桑姑娘望向她跛着的左腿,礼貌性笑着说:「清早兰娘跟我说屋内有姐妹受了伤,我这会儿得空就过来看看。」瞥了眼桌子上没有收拾走的碗碟和药瓶,「想必伤口还没有处理吧?」
「还没有。」兰溪立即回答。
「那我来吧!」
「最好不过了,桑姑娘懂医又心细,处理伤势是行手。」转身去准备东西。
殷拂云也想弄清楚桑姑娘今日的好意是不是出自真心,没有拒绝。
昨夜草草处理的伤口经过一夜绷带上又渗出了血迹。桑姑娘经验足,手法熟练,虽然最後一层绷带黏着外翻的伤口,也没让她受什麽罪,倒是让兰溪倒吸一口凉气。
昨夜灯光昏暗伤口看不真切,此时在白日下看得分明,三寸长,皮肉外翻,深的地方几乎见骨。
桑姑娘盯着伤口须臾,神情怜悯。她是大夫,一眼能看得出不是新伤,是旧伤反覆撕裂,以致很难愈合,好在天寒又都及时处理,没有化脓溃烂,但伤口周围都已红肿,小腿粗了一圈。
这得有多疼!这哪里是一个姑娘能够忍受的疼痛。
见惯了将士们各种狰狞骇人的伤口,她还是不忍看这样的伤口,它好似一条巨大的毒虫吸附在原本白皙光洁的玉腿上,让人总想把它剔除。
「忍着点。」她手上动作更加轻柔,不时抬头看一眼殷拂云,确定她能不能忍受。
殷拂云一手抓着衣摆,一只手死死抠着桌沿,不一会儿麻沸散起了作用,缝合时没有想像那麽疼,倒是桑姑娘因为紧张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待处理完伤口,桑姑娘好似经过了一场战斗,疲惫地跌坐在矮凳上。
殷拂云放下裙摆起身施了一礼:「多谢桑姑娘。」
「医者本分。」净手後抿了口热水问,「是刀伤?」
「嗯!」她点点头。
「怎麽会有刀伤?」押解的官兵虐待犯人不足为奇,棍棒鞭子加身也是常态,但不会动刀,更何况是对一个女犯下这麽重手。
殷拂云笑笑未答,再次道谢。
桑姑娘也识趣没再追问,那必是一次让她不愿启齿的遭遇。她收拾完药箱,临出门前叮嘱一句:「多休息,少走动,别再磕碰,更别沾水了。」
关心并不像假装出来,但眼神中似乎又掺杂点什麽,至少今日过来目的并不纯粹,殷拂云再次道谢,亲自将她送出房门。
兰溪回头看殷拂云不禁眼中湿润,许久长长感叹:「你是遭了多少罪!」
殷拂云抚了下腿,她不知道怎麽去计算这半年来吃的苦受的罪,但她最後活下来了。
兰溪收拾好桌子,端过线筐继续缝补。殷拂云仔细瞧了眼衣袍,并不是军中统一的军袍。这件质地上乘,做工精巧,细节处更是讲究,但边角处磨损不小,褪了色,应该有些年头。
「哪位将军的?」
「重骑营陈固将军的。」兰溪笑答。
殷拂云虽未见过陈固却听过,祖上曾跟随□□皇帝打天下,定国封侯也是在册的,但是子孙不肖,慢慢没落,到了陈固这儿才捡起来,已远不及祖上。即便如此,也不至於一件战袍穿这麽多年,想必是意义非常。能够将重要之物交给兰溪缝补,也不会是随意而为。
「你手真巧,看不出任何针脚。」她不懂女工也不知道怎麽去夸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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