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这麽窝囊?
萧子衿两三步上前一把掐住四皇子的手腕,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四皇兄,哪怕打狗也是得看主人的吧。我的下人轮得到你替我教训?」
四皇子拧着眉试图挣开他的手,奈何萧子衿虽然心思都没在习字上,武艺却并未有过疏漏,他使出吃奶的劲了也还是没挣开,登时也上了火,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六弟你的奴才不甚懂宫里的规矩,本殿下能教他一教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萧子衿一点头:「修来的福气是吧?」
四皇子的伴读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萧子衿抓着自家殿下的手将人往御花园後院的水池里一推。
扑通——
水花顿时溅起来好几尺高。
「殿下!」伴读吓得魂不附体,扑倒在水池边上伸手去捞他。
四皇子水性不行,掉下去的瞬间慌乱地扑腾了几下吃了好几口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池水并不深,才刚到他的下巴处。
「萧丶子丶衿!!!!」他气急败坏地怒道。
萧子衿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嘲道:「四哥,这也是你的福气——看什麽,还不和我走?」
後面两句说的就是慢吞吞爬起来的季远之了。
季远之抱着书爬起来,也不知道先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跟在他後头,搞不清楚他这是遭了哪门子的瘟突然发脾气。
侍女看见两人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一个又气鼓鼓的便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惊了一下:「呀!这是怎麽了殿下?」
萧子衿嫌弃地看一眼季远之:「带他去换身衣裳,脏死了。」
「不必了,」季远之抱着怀里的书,低眉顺眼,「擦擦就好了,不必劳烦。」
萧子衿怒极反笑:「行啊,不用是吧?阿春,把他的衣裳全收走,他既然不用,这两日只穿着里衣就好了。」说罢拂袖而去。
侍女很少见他发那麽大的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先应下再说了,馀光瞥见季远之还要拒绝立即扯了扯他的衣袖,打眼色示意他可别再惹殿下生气了。
好在季远之虽然脾气死犟,但不是看不懂情况的傻子,被她这麽一示意也闭了嘴,闷声不响地杵在原地。
「走吧小季,」侍女姐姐有些无奈,「我带你去换身衣裳,免得殿下看了还得生气——说实在的,我跟了殿下也好几年了,可鲜少见殿下发那麽大的火,上一回还是几年前。」
「不是我替殿下说话,除去太子殿下之外的几位殿下里咱们殿下算得上是脾气最好的了,你别看宫里头几个丫头经常对着殿下嘴里没大没小的,若是在其他皇子殿里头谁敢,可不要命了?」她絮絮叨叨着拿出几件崭新的衣物在季远之身上比划,看着不错後便把新衣物塞到了季远之的手里,「去换了试试吧,前几日咱们殿下刚让内务府做的,近日北境不安稳,文绮殿下也忙,殿下说你这身衣裳穿来穿去,都赶上换季的时候了还就那麽几件,也太磕碜了。」
季远之微愕。
侍女姐姐推了把他,示意他去换了试试。
「所以我同你说,别看殿下万事不走心,其实细着呢。换好了去同殿下道个歉,此事便算过去了,殿下也就瞧着生气,嘴巴不饶人。」
季远之一抿唇,默默点头应了。
可惜等他换好衣裳去找萧子衿的时候,萧子衿已经被陈皇后派人叫走了。
第32章
北辰宫里,陈皇后居主位,右手侧是正捏着丝帕哭得声断气噎的二皇子生母珍妃。
珍妃比陈皇后小五岁,是当年武帝挥兵伐庆登临帝位後鄢都荣氏为了聊表忠心献上的「小礼物」,不光长相出众,更是跳得一手好舞,武帝初见她时就曾夸她「腰肢如弱柳,掌上舞轻盈」。直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都还颇得圣宠,便是陈皇后看着她着娇嫩的水红色宫裙,头顶珠钗翠簪往那一坐,低头啜泣的模样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情,连御花园里正当时的花都没她来得艳色逼人。
四皇子的伴读春望站在珍妃的左後侧方,结结巴巴地同陈皇后说了自家殿下被推下水的事情原委後就努力往角落里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萧子衿到的时候,珍妃正捏着丝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同陈皇后哭诉:「方才臣妾出来的时候,慎儿还一直同臣妾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跌的,不关六殿下的事儿。」
她拿丝帕点着眼角,哽咽不成声:「臣妾也不知慎儿是哪碍着六殿下的眼了,怎麽就下此狠手。若是六殿下有不满的地方,冲着臣妾来亦可,何必去为难臣妾的慎儿。臣妾体弱不易生养皇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千叩万拜才求来了一个慎儿,恨不得日日夜夜苦诵佛经保他安稳长大,若是他这会儿有点事儿,那臣妾也没法独活了。」
「……」
陈皇后被她嗡嗡嗡的哭声闹得头都疼了,不知道第几次感慨儿女果然都是前世欠下的债,这没见着安分多久,又闹出了事情,她刚想着,那前世的债主就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母后,找我何事?」
萧子衿衣角上还带着点被水花溅到未乾透的水渍,在浅蓝色的衣袍上看起来格外显眼。
珍妃馀光一瞥,顿时哭得更梨花带雨了,陈皇后都有些怕她情急之下哭撅过去。
到时候事情还没处理完,她宫里还得先找个太医过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