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灼能想象到王姓夫妻是怎么想着少给点钱,被卜渡发现,笑眯眯刺回去,然后气得不行回去拿齐了钱的。
不过,卜渡是怎样让那对夫妻一下子就放弃挣扎的呢?
宿灼顺着记忆中指尖的方向看过去,只瞥见被水浸润的光滑平面反过来的光。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一直到周二下午还飘着细雨丝。
下午一二节课要进行年级数学统考,一起床,开了一中午会还神采奕奕的数学课代表就指挥还没清醒的班里人拉开桌椅,清空桌洞。
大概是考前心里紧张,班里人手里收拾着,嘴也不能停着,抓紧一切时间唠嗑,一条走廊串起来的四个班吵出了五百只鸭子的动静,数学课代表只能扯起嗓子喊话,变声期的男生,声音都劈了:“动作加快!十分钟后大家就要根据相应考号去考场,孟念欢别趴着了。”
“嗯哼哼……”孟念欢难得无精打采,任由数学课代表的督促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拒不配合。
宿灼的桌子贴窗,不需要挪动,只要把书搬到走廊就好了,她动作麻利地将两摞整整齐齐的书放在窗台上,然后进教室拎起孟念欢和她的笔袋按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孟念欢的位置。
“真是老妈子,让她被数学老师骂一骂就醒了。”赵知智看不惯这种惯孩子的行为,在一旁冷嘲热讽。
杜鹃从后面拧住他背后的肉,咬牙切齿:“少说点吧!”
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昨天放学,下了一天的雨,大河水涨了起来,老肖担心有不听话的学生去河边玩,亲自在河畔盯着。
这一盯,就发现了桥上走过两排打着伞,列队整整齐齐的新区学生,领头人还是谢宛亭。
老肖看见搞事头子的雷达响了起来,跟着找到了据点,一网打尽,每个人都少不了检讨。
虽然谢宛亭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责和大头5000的检讨,可‘万事大吉’事务屋建立以来第一项以及唯一一项走上正轨的业务就此画上句号。
宿灼走得早,没看见这轰动的一幕,但她听班里人讲得绘声绘色:
当时众人在奶茶店开开心心喝完饮料,抄完作业,聊够了上课说不够的天,一转头,对上隔着淌水的落地玻璃快要冒火的一双眼睛,魂都要吓飞了。
奶茶店里抽气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像炸了马蜂窝了一样混乱,奶茶都打翻了好几杯。
紧接着,一个个老老实实出去认错。
一排人站在路边,垂着头,伞压着遮住脸,像极了被雨打蔫了的花朵,怨气重得路人都绕道走。
在老肖的逼问下,十几根手指齐刷刷最中间昂首挺胸的谢宛亭。
自此,二把手被抓,‘万事大吉’事务屋大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考虑到大部分都是即将中考的学生,老肖没搞什么通报,就是和各班班主任通了口气,轻拿轻放了。
孟念欢当天妈妈来接,就没在店里,躲过了800字的检讨,可她依旧郁闷得不行,一大早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被任课老师拎起来了好几次。
与之相反的,谢宛亭对这件事接受良好,当晚就写完了检讨。
据说,她一夜速成检讨的第一条,是对自己之前过于胡闹以至于在老师面前挂了号导致被发现的忏悔,最后一条是一段关于分散行动重要性的引经据典,分析总结。
这种吸取教训,下次继续,坚决不改的态度,气得老肖又发了好大的火。
这点也是出乎宿灼意外的一点,她以为自己拒绝做领路人后,谢宛亭和孟念欢会找别人来帮忙,毕竟学校里也有几个老区学生。
可谢宛亭依旧是自己带队。
这种困惑在考场上,见到被老肖放出来考试的谢宛亭后成倍放大。
这次排座位是按照上次模拟考试的数学成绩来的,谢宛亭在第二列的第一排,宿灼的左上角。
拿卷的老师还没来,宿灼心里又满是疑惑,不自觉盯着发了很久的呆,直至谢宛亭发现,转头冲她挑眉,“嘿,孟念欢还好吗?真可惜,本来想等中考完再劝劝你呢,看起来没戏了。”
这英眉一挑,宿灼才真正理解为啥年级上的人都尊称谢宛亭一声“女侠”了,的确洒脱英气,有大侠风范。
两人没说过几句话并不熟悉,但隔了孟念欢的一层关系,倒也能像个朋友一样聊聊。
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宿灼没直接问,而是换了个说法:“你其实可以找别人的,没什么区别。”
谢宛亭掰起手指:“别人信不过,除了带队也没啥价值,可你不一样,除了熟悉老区,第一,你脑子够好,不担心成绩下降被找,第二……”
“停,我听孟念欢说过一遍了。”宿灼不想再听对自己的剖析了,急忙打断:“你俩掰手指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是吗?那你看,孟念欢多信任你,这都和你说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谢宛亭顺竿子往上爬。
宿灼不上钩:“我的意愿已经不重要了,老肖的意愿才重要。”
提到老肖,谢宛亭像是想起了那5000字的检讨,表情扭曲了一瞬,“说不定我过段时间卷土重来呢。”
“祝你在毕业前卷得起来,卷子来了。”宿灼用笔点点桌面,示意重燃斗志的女生该传卷子了。
……
领头人被抓了,队伍散了,可学生们吃喝玩乐的心歇不下来。
一些胆大的学生熟悉了路段,决定自己去,三三两两,零零星星,老肖也抓不过来。
老区最近安全不少,倒也没啥担心的,可能是巷子太安静了,有个落单的学生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在寂静幽暗的环境不敢动,说有温水滴着他脖子上,还有东西在他背后呼气,吓得他一嗓子吼醒了几栋楼里的吉娃娃,狗叫声喊亮了一串的楼道灯,他才有力气爬起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