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动用家里的势力逼宿灼删掉也容易,但这点事捅到家里更丢面子。
所以左思右想,这都是个处理问题的好法子。
在精心对比后,女人挑了那部像素没有最新款触屏机清晰的按键机,在备忘录界面生疏地打了几个字,用就地捡的塑料纸打了个蝴蝶结,系在宿灼指供的老大李鹏飞的手腕上,另一部触屏机扫了几眼,心满意足塞进自己风衣的口袋里了。
“哈——”她打了个哈欠,左臂连着肩膀往宿灼肩上一靠,懒散得像是没骨头,“困了,没意思,走吧。”
宿灼侧身一躲,“走哪去,别跟着我。”
女人踉跄一下,差点又摔地上,但她也没生气,只是顺手抽出了书包侧面的球棒,挽了个花,那吓了人的阴森森的绿光在她手里灵动起来,“宿……灼小朋友,你原来认识这群人呀,一放学就拎着这么个崭新的武器来了,我看你也和他们有仇,是来报复的吧?”她伸手点了下宿灼的学生牌。
宿灼警惕地遮住了学生牌,“你想干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带我回家处理一下伤口,我把手里的照片复制一份给你。”
宿灼心动了,虽然她打算回家拿手机回来拍,但谁知道这一来一回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照片我要一份,但你不能去我家,我带你去公园花坛呆着,回家拿医药箱给你处理。”
“行吧,警惕心还挺强。”
幸好经过一番折腾,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住户早就下班回了家,饭香味从家家户户的厨房往外飘,公园里也没有玩闹的小孩了,宿灼找了棵鹅卵石路围起来的最角落里的树,将人安置在树下的长椅上,那里有盏不算很亮的路灯,正好被茂盛的树荫遮住,不引人注意,也方便正玩推箱子的人看清屏幕。
“说好了,不许跟踪,不然交易取消,你自己找诊所去吧。”宿灼再三叮嘱,一步三回头。
女人按动着手里的键盘,头也不抬,敷衍的声音拉得很长:“知——道——啦——”
一拐弯离开公园的视线范围,宿灼就跑了起来,今天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回去要被说的。她一步也不敢停,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楼梯,气喘吁吁停在门口,拿钥匙的手悬在半空。
门是虚掩的。
刺耳的声音伴着烟臭味贴着门从缝隙里钻出来,钻进宿灼的耳鼻里。
“在这么个乱地方长大她能学什么好!一天天净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女孩子家家的名声全臭了,未来谁愿意给彩礼娶她?现在这个点还不回家,就是和那群社会杂渣鬼混去了,我可听垚垚说了,今天有人给她写了个信,要她打架去。”
抽烟抽哑了嗓子的中年男声中满是自负与不屑,提起大女儿的语气高高在上,隔着门,宿灼都能想象到宿父像看街边小混混似的厌恶神色,和三年级因为顶嘴扇她巴掌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男声骂累了,态度稍缓和的女声开了口:
“妈,我花多大力气把宿灼转到实一,结果她还不学好,总是惹事,还勾搭小混混,这可不行。人家专家学者都说了,家庭教育是最重要的,孩子需要父母管教才能听话,你只要答应,我今晚就带宿灼回家。正好我过两天要去店里帮忙,她初三一毕业就在家照顾宿垚和宿赐正好,平日里学做家务,再接送弟弟妹妹上下学,磨磨性子。”
嗤——宿灼气笑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整天惹事,为了找个免费保姆连这都能编出来,可惜,她爸妈打错算盘了。
果然,梆梆两下拐棍打在皮肉上的闷声后,传来男女混合的止不住的倒吸气,中气十足的怒骂声里压抑着接连的咳嗽,“咳咳……你俩当我老糊涂了,宿灼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更不是,我当初没把她淹河里,累死累活养大她就是要个送终的,她回去你们给我端茶送水?!我话就放这了,我死后她都得披麻戴孝三年。”
宿母还不放弃,“宿灼哪能伺候好您,不给您添乱就不错了,回家得我们好好规矩她的性子。不是我说,宿灼养成现在的怪性子,都是妈你带的,哪有孩子这么强势,父母一句话都说不得的,没法管呀!”
“上次赐宝不就在这拿了本书想看看,被好一顿骂,我劝一句还被瞪了,我都没骂过赐宝,谁想到这孩子成这幅没教养的样子了。赐宝多有礼貌……”
又开始了,宿灼不想听下去了,拉开门,钢板与墙壁碰撞在楼道内发出巨大的回响,她就站在门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来,继续说,你们好教养的儿子,礼貌懂事,上周不知道谁逃课被请家长,需要让这栋楼的大伙都知道知道吗?”
宿母是在乎唯一一个儿子的名声的,门一敞开着就讪讪住了嘴,托辞要走,宿父被一直看不顺眼的女儿顶撞,面上立刻难看起来,站起来抡圆了胳膊就要冲上来打人。
宿父是常年干惯了体力活的,挣了钱之后吃得也好,浑身都是肉,那一巴掌打下去怕是要头晕目眩,直接滚下楼梯。
可宿灼偏不躲,反而扬起脸迎上去,“你打,打响点,让楼里住户都听听你们的好教养方式。”
“老宿,你疯了!”粗糙的指尖在细嫩的脸颊上剌出一道红痕。
宿母从后面抱住宿父,拼命向后拉去,眼神不自然撇向扶着拐杖、气得直咳的老太太,“你真想把女儿打死吗?妈还在呢。”
“我怎么带孩子还用你们这对白眼狼管教?反了!滚出去!带着你们带来的垃圾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