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柔垂眸抿下茶汤,慢悠悠道:「原尚书今日不是来讨茶的吧。」
原谦笑着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不喜欢你,沈元柔,你何必总是要戳破我,我难得来你府上,何不同我说会子话再……」
沈元柔掀睫看她:「我向来喜欢开门见山,你我怕是不能聊得尽兴。」
「那可就不一定了,今日我是为着徐州一事前来。」原谦将一沓密信递给身边仆从。
仆从上前,毕恭毕敬将手中密信递给沈元柔。
她没有忽视原谦眼眸中的笑意,於是她将那些密信放置在手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原谦也不急,依旧笑道:「这是裴氏窝藏反贼的罪证。」
「是吗。」沈元柔兴致缺缺地支颌,随口应。
「依着我朝律法,徐州裴氏当诛九族,但你知晓的,徐州裴家可是世家大族的旁支,若是诛九族,岂不把整个河东裴氏都搭进去了。」
原谦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显然,沈元柔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原谦没有说什麽,她与沈元柔做同僚十馀年,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世家大族的倾颓固然重要,可这并不有趣,鲜少能有叫她感兴趣的事。
於是她道:「你也知晓,朝堂势力盘根错节,裴氏的族女就有不少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总不能将官员也拉出去斩了。」
「於是我向陛下求情,看在裴氏族女效忠我朝的份上,改为满门抄斩。」
原谦说着,缓缓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将要逝去的人命,可说出的话却并非如此:「裴家嫡子一个小儿郎家,能去哪儿呢……」
她看向沈元柔,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
「是啊,」沈元柔颔首,认同她的话,「一个孩子,能去哪儿呢?」
原谦死死盯着她,许久,不甘心地挪开眸光。
她望着盏中浮动的茶叶:「无妨,我总会找到他的……」
「原大人,你何必着急呢?」沈元柔笑看她。
只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意。
原谦轻笑:「此事牵扯诸多,事关重大。」
「此事还需陛下定夺,届时大理寺自会覆审,後续还有秋审,绝非一朝一夕能定论的。原大人,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沈元柔平静锐利的眸光与她交汇。
原谦微微眯起眼眸,却见她神色依旧。
好似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原谦放下手中的茶盏:「沈太师说的是,老身是急於了却这一桩案啊。」
她不欲再说此事,顺势望向庭院。
此时午後的暖阳斜入正堂,一明一暗,将她与沈元柔分得很开。
微风拂,竹影斑驳,原谦握着檀椅繁复的扶手:「听闻沈太师收了一位义子,原某特来恭喜,你这位小义子可有婚配?」
沈元柔摩挲着指根的玉戒:「不劳原大人操心了,原大人若有闲心不如放在政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