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低沉冷肃,又直平到毫无情绪起伏。
唤她弟妇,该是在安慰她,却又配上一副与她丝毫不熟的冷漠疏离。
这回,盈时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他了。
她怔了一下,慢吞吞抬手接过他手中香烛,背朝着他将香点燃,插去炉里。
盈时心里盘算一瞬,再转身时已是满眼濡湿。
她悲凄地哭,为自己方才出格的行为朝梁昀解释:“我知晓自己不该闯入这里,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
梁昀一抬眸,便看见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眼。
在炉光映照下,她秀丽面孔上挂满泪痕,悄无声息诉说着自己丧去丈夫的一腔悲哀。
梁昀是知晓自己弟弟与阮氏过往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梁冀过世后梁府本不该继续耽误阮氏,虽两府过了六礼,可终归未曾拜堂。
好聚好散,退了这场婚另嫁便是。
奈何世人皆有私心,梁昀亦有。
弟弟舜功还不满二十岁。未曾成婚,未有子嗣,却只能孤零零长眠冰冷的地下。
阮氏知晓舜功身死,仍心甘情愿愿履行二府之约嫁进来,嫁给舜功的牌位。
梁昀自是乐见其成。
可当他见到这位年轻的弟妇不顾世俗反对,孤身闯入弟弟灵堂前祭拜,只为见弟弟最后一面——那一瞬间,迟来的愧疚如同附骨之疽缠上了他。
是他一意孤行,将梁冀送上战场。
才叫这对本该恩爱的年轻夫妻阴阳相隔,劳燕分飞。
他愧对舜功,更……更愧对她——
满室寂静中,他眸光平静地看着她,忽而开口:“弟妇想见舜功?”
晕厥
窗外阵阵柔风吹来,人群嘈杂声中盈时被这话问的心头生出怪意。她却是骑虎难下,只能哽咽着点头。
梁昀凝望着梁冀的棺椁,似在斟酌,一息过后,忽地开口吩咐旁人:“去开棺。”
他的话音一落,几名家仆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开棺?
开三爷的棺?
那可是三爷啊,家主的亲弟弟!
众人看看棺材,再偷偷抬眸看向前一刻还为弟弟身死,悲痛无比的家主,却见他严肃不像说笑的面容。
灵堂之中骤然间安静了几分,有隔房子侄欲言又止,满是不赞同:“三叔尊容受损,如今虽然冰镇着,但……但到底气味不好闻……”
盈时听了,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
一切发展与她所想并不一样,甚至震惊的她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因自己两句话,就真的要开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