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郑薇才只说了一个字,沈俊的身子突然往上提了一截。
那些像暂时被屏蔽的声音又回到了她的耳朵里:“快拉上来了!再多找些绳子来,把他的左腿也绑上!一二三,用力!”
随着身子一寸一寸往上抬,郑薇的脚也开始悬空,沈俊的手始终拽着她的手,眼睛一刻也不放地盯着她,那种流淌在眼神中的,无声的,炽烈的语言,比什么情话都有力。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绑得那样紧的双手被迅地解开,女人们涌了上来。
“薇薇,你伤到哪了,你说句话啊,薇薇。”郑薇最后听到的,是郑芍撕心裂肺的哭声。
“子英,你伤哪了?要兄弟们背你吗?”
沈俊望着手上那条蓝色的带,一只手伸了又握,握了再伸,怅然若失。
那人只得又问了一声:“子英,你还能走吗?”
“不用,”沈俊将带一圈一圈地缠在臂上,抬头释然一笑:“只是擦伤了一些,无妨。”
那人还是扶着他往山下走,不解地问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你这么拼命去救她做什么?若是掉下去的是盈夫人,倒还值得一些。”
为什么?只是看到她遇险,自己竟是什么都没想便扑了下去。纵使他自小在山间长大,武艺高强,这样的险情也无法保证能够全身而退。
他竟把之前所有对她的破例想成了“心软”,他沈俊自小到大,何曾是心软之人?
他竟是未识情滋味,却已情根深种!
也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
沈俊想起郑薇身上插着的那数根竹子,心中焦急起来:“走快些吧,统领肯定一会儿赶到要问话的。”
郑薇的情况想得比她的想象要好多了。
得亏了秋天衣裳穿得厚,她又是横着滚下去的,那些竹子大多数只是在她滚下山时斜签着扎进了身体里,并没有插|入内腑当中,它们横七竖八地插满了身体,看着恐怖,其实于她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受罪的是,古代没有麻药,她身上这十来根竹子全都要在没麻药的情况下被生拔出来!
皇帝就是在郑薇被痛醒的时候到的。
周显下朝后还没走到一半的路,便听说盈夫人遇险,那还得了?他立刻弃车登马,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别院。
别院的气氛随着皇帝的到来更加肃杀。
“陛下,”郑芍泪水涟涟地扑到皇帝的怀里:“陛下,这是有人针对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要不是郑美人机警,臣妾的身子还撑得住,咱们的孩儿就保不住了呀!”
郑芍煞白的小脸令皇帝心疼极了,他一边搂着郑芍安慰,一边道:“爱妃别着急,有朕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皇帝不是在说大话,因为这一次跟着他来的,还有景天洪。
郑芍之前已经把大部分侍卫都派了出去排查可疑人士,但毕竟人手不足,而且这队侍卫最大的主官也只是队正,根本没有案件的查办经验。景天洪的到来立刻让原本没有条理的搜查开始变得高效而有指向性起来。
一条条有用的信息被不断地呈报上来。
景天洪从现场的痕迹着手,迅找出了可疑人:法和大师座下的大弟子平远。
平远同屋的僧人招认,他曾见过平远半夜里偷偷出过门,并且,他说过,他出家之前,父亲是远近有名的猎人。
只是,去的人晚了一步,那平远想必是知道自己做下的何等大事,头一天晚上出去后便没有再回来!
侍卫们将法和抓了起来拷问,景天洪亲自领着内卫抓捕平远。
等郑薇知道平远被抓到的消息后,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周显陪着郑芍一步也没离开。
直到景天洪带着满身的血腥报呈了一个消息。
“这不——”周显的话戛然而止:不可能吗?他前些天还跟皇后大吵一架,皇后的奶妈跌断了腿,是她在自己家里走路不小心,她却字字句句都怀疑到了有人陷害上,并且那话里话外的暗示,就是盈夫人下的手!
他当时直斥其说话荒唐,不知所谓,但若是皇后不相信他的话,她真的不可能做出过激的事来吗?
“回宫!”
周显冷着脸吐出这两个字,领着人开始朝外走。
“陛下!”郑芍得知皇帝将要回宫的消息后,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执意追了出来。
周显回头望过去,这位他一年来最宠爱的妃子面带惶然,那种初入宫时吸引住他的,勃勃的生机和活泼的朝气不知何时开始褪去,但那种鲜花被摧折的脆弱更加令他怜惜。
他放柔了声调:“爱妃回屋休息吧,朕去去便回。”
郑芍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她仰头望着皇帝,满眼的信赖,只说了一句:“嗯,臣妾相信陛下一定能为臣妾讨回公道。”
周显心头无端端沉重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郑芍:“回去吧。”
史载,正丰元年秋,皇后林氏因处置宫务有失,皇帝下诏斥责,令其闭门三月思过,淑惠二妃协理宫务。
“好了,别生气了,那是皇后啊,而且陛下此次专门下旨申斥,以后她的人可是要丢到史书上呢,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接到皇后被剥夺治宫权的消息之后,郑芍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切如常的样子,等到了郑薇这里,却抹下了脸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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