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至于这样吗?
兄弟都不可能把钱搞得清楚,何况是朋友,在危难时能够提供金钱帮助,别搞笑了。是啊。为什么我这样想,眼前却一直浮现多年前,那穿着拖鞋,从楼上趴搭趴搭奔下来,卷起袖子,替父亲打架助阵的三伯。
有人说,如果在灵堂看见大蛾,那种灰色的蛾,其实是往生者对人世的最后驻足,不知道祖父灵堂上有没有蛾,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从小偏袒三伯,难道是因为祖母比较宠父亲?无论如何,如果看到他们兄弟在那里吵架,也是会伤心的吧。
祖父头七,都还没过完,记忆中那脸上的表情,已经模糊了。
tobeornottobex
台北2006,9月20日,晴时多云午后雷阵雨
大一新生的迎新很快的来到。
我在僵硬的微笑中认识那一张张与我同样带着虚假尴尬或是羞涩的脸庞,我的同学。学长学姊利用活动让我们彼此记住对方的名字,我发觉,我是如此快速的融入我现在的生活,我开始遗忘了,我曾经和亚登度过的时光,在那时:
我记得,小公主喜欢用玉米粒堆成小塔,葛诺亚女侯爵的花俏扇子,金斯利夫人僵直的发髻,崔西姑姑烤得香喷喷的面包鲜美的玉米浓汤,我要忘记了,亚登,你确实存在吗,我不敢问我自己这个问题。只是装做和一般人一样或许微笑,或许紧张,或许故做大方,然后将自己混入人群,直到我再也想不起你。
你确实存在吗?
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你对我说,你与我分享体温的那些夜晚,在我身上有你喜欢的海水气味,但你知道吗,我喜欢的是你身上的温暖,甚至不是你的外表,你让我牵挂,这是爱吗?
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陌生的人群逐渐散去,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但我不能停下来,我必须回到我的家,那是我的家人,我的归所,我心之所向,尽管我知道,没有他,他不在那里。
午后雷阵雨倾盆而下,我没有带伞,我也不想走得太快,雨让我清醒,我知道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世间,怎么有如此荒唐的事情,黄粱一梦醒来之后,书生也明白不过是梦。
但我这样一个肤浅的人怎么看不破这样简单的梦与现实,差异就在我的手掌之间,他不喜欢雨天,他说,冰冷的雨天会让他想到我,以及我随时会停止的心跳,尽管我就在他身旁,却比空气还缺乏重量,他用拥抱证明我的存在,他分享体温,让我的心脏跳动,接纳我的诡异身分,细致的包容我的无礼,这是他。
我让雨丝穿过我的指缝,然后一路走回家。
打不开。
头上的水珠落进我的衣领里,我脚下的球鞋也是湿漉漉的。我翻着帆布包,找不到正确的那把钥匙。按了门铃,也没人应门,我想起来,家人们下午好像都不在家。
那一瞬间,我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在我腿上的蚊子是我孤单的同伴,但我杀死了他。
世界遗弃了我,却留给我雨声,以及冰冷。
tobeornottobexi
补记
8月27日,夜间市区停水,10点返抵家门,浑身汗臭,无水可用,心情恶劣。
手机没电。(好险有带钥匙。)
朱红色的大门像是谁的嘴,红艳艳的,咧了开来。街灯坏了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