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脚步:“我想去趟洗手间。”
杨警官转过身,点了点头:“可以啊,我带你去吧。”
洗手间离得很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杨警官站在门口等,明慈走到最里面的隔间,关上了门。
明慈摊开左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怪物。
此时,它已经变成了一只手掌的形状,软软地贴着他的掌心,细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以这种十指交扣的姿势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明慈,不要伤心,不要怕,没事了……不要伤心……”
它甚至在刻板地模仿人类,说着那些安慰的话语。
明慈一动不动地看了它五分钟,直到杨警官在外面高声问:“明慈,你好了吗?”
他闭了闭眼,按下抽水马桶的按键,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对怪物说:“缩到最小,回到我的胸口。”
动摇
当天,明辉的遗体被警察收敛拉走。
法医出了尸检报告,按照规定,如果明慈和货车司机都没有异议,三天后就可以火化了。
接下来的三天,明慈过得浑浑噩噩。
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家里,除了警局,哪里都不去。
明辉是独生子,父母前几年就去世了,老婆也去世了,如今唯一的直系亲属只有明慈。
所以警察只能找他。
明辉生前的做派太差,正常的远房亲戚早就断绝来往,明慈也没有为他操办葬礼的念头,因此火化当天冷冷清清。
明慈早早地到了火葬场,两手空空,连束菊花都没有买。
没必要。
人死灯灭,一把火烧成灰,什么都没了,花有什么用?况且明辉讨厌菊花。
他坐在等候室里,无声地想。
墙壁上的电子屏跳出一行红字:【明辉火化中】
明慈注视着那行红字,压抑沉积的情绪渐渐涌了上来。
很奇怪,明辉活着的时候,他恨他恨得要命,希望他死在外面别回来了。然而现在,明辉真的死了,他竟然感觉难过。
他竟然为这个不配做父亲的混蛋难过。
太狼狈,太难看,太荒谬了。
明慈抿紧唇,起身走到挨着火化间的走廊里,盯着那扇关紧的大门。
炽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充斥着火焰与灰烬的味道。
在这让人燥热不安的环境下,怪物突然出声:“他彻底消失了,明慈开心吗?”
它的话像一根钩子,将沉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片段勾了出来。
“只要你从我面前彻底消失,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