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独自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又想起了少女,想起了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小女孩。
那天是他出谷行医的最后一天,队排的很长,师伯站在旁边,看着每个被救治的人对神医谷感激涕零,高兴得一直歪着嘴角。
小女孩是最后一个病人,她小小的身躯跪在他面前,浑身是伤,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亮光。
师伯也看见了小女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满脸忌惮,师伯叫他不要管,,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伤这么重,早就出气比进气还多救了也是白救。
师伯使了眼色,不过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出现,似是来抓小女孩的,他们说小女孩一家私藏秘籍,勾结魔党,想要搅乱江湖,是罪人,不能留。
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他看着小女孩满身是血,那双眸子很亮,紧紧的看着他,充满了希冀。
师伯催他回神医谷,他是神医谷最优秀的弟子,今天是他的奖彰仪式。
耳边都是师伯的催促,和那几个人的声音,嘈杂,乱作一团。
“既然罪不可赦,那便自生自灭吧。”
他这样说。
摒弃了一直以来的医德和良知。
他忘了,神医谷救人,不问善恶,只问伤病的轻重缓急。
小女孩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带着迷茫。
她似乎不明白,拯救世人的神医,为什么偏偏不救她。
她拼死等来的,不过是一句自生自灭和无端的罪名。
“呵。”萧季白自嘲一声。
他早该发现的,师伯的不对劲,那些人的突然出现,现在想想,还真是漏洞百出。
“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女孩坐到男人身边,羊角辫长了些。
萧季白摸了摸眼睛,他不会哭,他已经流不出泪了。
“哥哥没有哭。”
小女孩有些疑惑的看着男人,她明明就感觉哥哥在哭,怎么哥哥脸上一点眼泪都没有呢?
她摸不着头脑,不再想,跑远了和小伙伴们玩了起来。
萧季白看着跑远的孩子们,神情有些恍惚,身体好疼,骨头像是被打碎了,身上的肉都被割下来,凌迟一般。
他蜷缩在石头上,看着远处追着萤火虫的孩子们,很想哭很想哭。
萧季白在小村子里一住就是十年,岁月迁徙,清风霁月的神医,仍旧还是那副平淡温和的样子,好像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这十年里,他将小村子里的孩子们教的很好,开了一个小小的学堂,学堂前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每天萧季白就在小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偶尔带着他们去林子里辨认草药。
春天的时候,放学时间格外早。
路过学堂的孩子们,总能看到他们的先生在学堂前拔草。
明明是先生亲手种的,怎么又给拔了呢?
第十年的春天,他们都长大了,先生给他们放了一个长长假。
有人偷偷跑去看先生,先生躺在一大片花草里,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他们不敢上前,直觉先生不想被人打扰。
男人缓缓伸出手,眼里透出一丝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