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是不是要对萧燚动手?”木良漪自己寻了把玫瑰椅坐下,理了理裙摆,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是阴还是晴。
“你怎么知道?”谢显正准备亲自为她烹茶,闻言,去取茶团的手一顿,看向木良漪。
“猜的。”木良漪道,“北真要萧燚去和亲,以官家的心性,自然是没胆子拒绝的。但是萧燚的身份跟本事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不能把她推向北真。”
“既不能拒绝北真的要求,又要阻止北真获益,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他们一个死人。”她顿了顿,“所以,官家是要在京中便将人杀掉,还是让她在和亲路上变成死人?”
尽管早已见识过木良漪的头脑,谢显如今听她这一番话,还是不能不惊叹。
“若非知道内情,我真会怀疑官家跟木相公议事时,你就在他们边儿上站着。”
“果真是他。”木良漪冷笑一声,“也只有他能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法子。”
听她如此嘲讽自己的亲叔叔,谢显也见怪不怪。将棋子般大小的茶团用黄金小锤敲成小碎块之后,再剥去外层包裹的纸,然后倒入金茶碾里,慢慢碾碎:“你大驾光临,不只是为了跟我闲聊吧?”
“官家将这事交给了你。”木良漪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垂在腰间的络子,里头裹着颗圆润有光泽的大珠,是萧燚从定南王府的库房里翻出来的,作为那一身衣裙的回礼,“要你怎么做?”
“陛下没亲自出面,把这事儿交给了贾元宝。”谢显毫不隐瞒,“我亲自带着他挑了二十个好手,今日会埋伏在宸元殿外头,听他摔杯为号。”
“杀了萧燚?”
“不。”谢显道:“废了她。跟你猜的差不多,先将她诓去宫里废去武功,然后送去北真和亲,路上再让她‘感染风寒’,总之到不了北真。”
“什么时候动手?”
“今日午时。”
“你在想什么?”谢显虽忙着点茶,却一直留着一缕余光在木良漪身上,所以她的表情只出现些微变化时,他就立刻捕捉到了。
木良漪直视谢显,道:“我想你救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显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木良漪。
“萧燚是萧家军的女少帅,救下她,整个定南王府跟十五万萧家军都要记你的恩。”木良漪道,“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你不要吗?”
谢显犹豫。
与滇南王府相比,他最大的弊端就是手中缺兵权。若十五万萧家军能为他所遣,犹如猛虎添翼。
“这是官家的命令,你叫我如何抗旨?”
“抗旨不尊的名声不用你来抗。”木良漪将络子放下,又开始打量抚摸自己的纤纤细指,眉眼掀阖间,莫不媚态横生,“找几个人替你扛便可。”
“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谢显并不觉得她在虚夸,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但凡她说出口的话,总能成真。
“我怎么没有听明白?”他虚心请教道,“你解释与我听。”
“宫中对萧燚之举,乃是陷害忠良。更何况,她还是官家名义上的义妹,官家能顺利登基也要记萧家的恩情。”木良漪缓缓道来,“如此不仁不义、以怨报德的行径,官家会扣到自己头上吗?”
谢显眸光微变,明白过来——这事最心虚的是官家,他自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一旦摊到明面上,他只会想尽办法将自己剥离干净,而不是去追究谁违反了他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