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取名为奚欢喜时,沧海岛上下的师姐妹都笑了她很久,揶揄着说她竟这般没出息,怎麽就对那个男人那麽好,紧赶着要随对方的姓氏。但当年的她却不觉羞涩,哪怕被旁人笑话着,也依旧这样做了。
少女心性单纯,将满腔的真心都捧了出来,当他问她想姓什麽的时候,她甚至都未思索片刻,便回了这个「奚」字,只想着这样两人便是一家人了。
奚欢喜,奚欢喜……当年的她向多少人这样介绍了自己,最终便被多少人看尽了笑话。
而如今她既不愤恨也不追悔地说出这句话,倒更像是在给自己和那个男人划下一道界限,用三百年不可扭转的岁月,斩断了过往的恩怨与牵绊。从此她不再是奚欢喜,对他无情也无恨,但愿他同样如此。
夜色渐深,就连宴席那边翻天覆地的动静都小了许多,容和和站起身,望了望小楼里已经亮起的烛灯,再也没有理会身侧站着的男子,径自向着自己的住处走了回去。
或许是被她那平静的一句话打乱了心绪,直到这姑娘的背影将要消失在眼际时,奚夷简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追了上去,「欢喜。」
这两个字换得容和和眉目间陡生寒意,倒真想问问他不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上的毛病什麽时候能改。
但这男人显然是懂得看她眼色的,见她面色不善,立刻便改了口,「和和。」
她并不理会,脚步也未停。
「和和,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他没有强追,反倒站下来说了这样一句话。
虫鸣声透过茂密的草木给寂静的夜色添了些生趣,远远地,还依稀可以听见那些师兄弟们欢声劝酒的动静。
这些声响都近在咫尺,可又好像被他这句话隔在了天边。
容和和只觉得天地一片死寂,听到这句话,她本能地便想起了他说过不想看他们成婚的话语,可是今时今日,他的这些话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的恼怒。
如今这又是要做什麽?又是要拿那反魂树讲条件吗?
「师兄不会拿婚事换那反魂树的。」她转过身,打算让他也打消这个念头。
「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成婚的。」奚夷简看似无辜地摆了摆手,坦然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嵇和煦他说得对,我哪有什麽脸面去拿反魂树谈条件。那反魂树的种子,我送给你。」
这似乎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但就算是三百年前的奚欢喜,都不会相信这个男人别无所图。
「这不叫交易。」比起刚刚,她更添了一丝不信任。
「这是交易。」他敛起唇边笑意,认真答道,「我不阻拦你们成婚,反魂树也给你们当新婚贺礼。但是唯独有一点……那反魂树的种子,不在我身上。」
此言一出,容和和心下便是一沉,她能察觉出自己从刚刚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里,可是偏偏都到了此刻才发现,已有些来不及了。
而果然,那男人接下来便说道,「你们也知道,起死回生远比长生不老要难,反魂树要制成反生香,熬制时必然要有祖洲的养神芝,瀛洲的玉醴泉,玄洲的金芝草,炎洲的风生兽毛发,元洲的五芝玄涧,还有沧海岛的桂英,缺一不可。我不阻拦你们的婚事,但嵇和煦若是更急着要那反魂树,便应先随我去这些地方取得这些东西,到时候有了反魂树,你们再成婚也不迟。」
他这话说得坦然,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你猜得没错,我就是喜欢动歪脑筋,想尽办法要破坏这桩婚事,恨不得你们现在便恩断义绝。但我说的话也是真的啊,反魂树的种子确实不在我身上,外面的人都等着将我大卸八块,谁会把自己的後路揣着到处走。再说了,种一棵反魂树不易,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还没弄到那些东西就要死在仇家手里了,没有人保护可怎麽办……」
他说话时有些懒洋洋的,明明很有道理的话,一旦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也像是有些强词夺理。何况若是不拦着他,凭他的口才,恐怕说上七天七夜也不会停下来。
容和和听得心乱,正要叫他别说了,那人竟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先一步闭上了嘴,就那样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後忽地一笑,「别担心有什麽陷阱。我永远都不会伤你害你,你知道的。」
他声音放得极轻,听起来倒像是一声叹息。容和和心里猛地一颤,一瞬间竟不由自主地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而这时,宴席散後涌向小楼的符和韵等人终於看见了他们,一口一个「娘娘腔你疯了不是,竟然还敢来这儿」便蜂拥而上。
混乱中,那年轻人只是悠闲自得地坐在石头上托腮望向她,好像刚刚什麽也没有说过。直到她转身之际,才似乎听到了那熟悉的笑音,「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这一整夜,小楼外的动静都没有停过。
容和和坐在窗边翻看古籍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几声,「娘娘腔你长到这麽大是不是没被人打过!」
「看他这副欠揍的样子,一定是没挨过打。」
「揍他一顿就知道疼了!」
吵吵嚷嚷的,似乎真的要动起手来。容和和被迫听了片刻,终是推开了窗子,「师姐,你们也快回去睡吧。」
楼下的师姐师弟们纷纷抬起头,符和韵的手里还揪着奚夷简的衣领,闻声不由醉醺醺地仰头喊了句,「小师妹你也下来啊,看我不帮你打哭这个小白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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