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显示,陆常照的各项指标都比较想。他本身身体好,工作日每天在公司专属的健身房健身,平时工作餐有营养师搭配,恢复能力较强。
翌日上午,时隅签完字,陆常照总算转到普通病房。
期间,陆常照醒了一次。他整个人苍白失色,看到时隅,似乎有话要说。
时隅倾身靠近他,凑到他耳边,温声承诺:“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他定定地看着时隅,似乎在辨认他是谁。
半晌,他才重新合上眼。
他昏睡时,时隅拿出平板画画。
单手画图有点难度,可不找点事做,他又会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那晚封今颐一行人来医院闹过,陆老爷子特意交待了,陆常照醒来前,禁止陆家其他人来医院闹事。
病房里只有时隅一个人。安静的空间里,除了仪器运转声,就是床上那人微弱的呼吸。
时隅定时会下楼散心。医院是阅尽人生百态的地方,生老病死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哪怕在私立医院接受悉心治疗与照顾,依旧无法减轻多少病痛的折磨。
下午,时隅散步完,晚饭时间到,他顺便在楼下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
他到楼下草坪坐着发呆。建筑物浸在霞光里,逆光的角度,黑影幢幢,一天又即将过去。
陆常照应该很快会醒,他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至少,不要让他为自己担心。
等时隅回到病房时,里面多了其他人。
冷助拿着平板,弯腰跟陆常照汇报着什么。
时隅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稍微被调高的病床上,那人才迟缓地注意到他的存在。看来,他确实伤得不轻,连反应都比平时迟钝。
四目相对,在时隅开口前,那人先一步阖眼,恢复苍白虚弱的样子。
冷助这才回头,朝时隅颔首。
时隅点点头,他走到病床前,跟冷助说:“换班时间到。”
冷助还剩一点内容没汇报,自家老板已经黛玉附身。既然老板娘发话了,他再爱岗敬业也没用,立马收起平板撤退。
“您辛苦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冷助离开前,还贴心地带上门。
病床上那人运筹帷幄的模样消失,无缝切换成虚弱病人。
时隅绕到床头,替他掖了掖被角,用棉签蘸水,替他湿润有些干燥蜕皮的嘴唇。他打着石膏,做这些不太方便。完毕,他在病床前坐下,看着那人俊逸的睡颜发呆。
许久,陆常照缓缓睁眼,用气声问他:“疼不疼?”
他的目光,落在时隅打石膏的左手上。
“还好。”时隅侧身,尽量用右边身体面对他,“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
“睡太久,不想睡了。陪我说说话。”
察觉到时隅的动作,他不再用气声说话,听着中气挺足。
“你想聊什么?”
陆常照却没有发话。在聊天这方面,时隅向来不擅长。确认他没事,甚至很快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他已经觉得人生圆满。
良久,就在时隅以为他又睡过去时,才听见他用微哑的嗓音问:“你都没有什么要问的?”
“你应该看过我的旧手机了。你解锁成功时,我就收到通知。”
“……我不是故意藏起你的手机的。”
他只是在打电话时看到他的锁屏照片,一念之差。不管怎么说,看别人手机都不对。
现在想来,他的手机基本没有任何个性化装扮,壁纸都是系统自带的,不像是会特意用别人照片做锁屏的人。更像是故意给他看的。
陆常照好笑,但他一笑就牵扯到伤口,于是只能尽量忍住:“你以为,如果不是我故意想让你拿着,你能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吗?你拿到手,却从来不解锁,我只好特意提醒你……结果你还是没有行动,只是藏起来,从来都不去试试密码。我真希望,你能有适当的好奇心。”他一直都在等待时隅发现他布的局。甚至还露点马脚,主动引导他去发现。
这么说,时隅在他家的工地前佯装坦白,实则在试探他时,陆常照应该猜到他的用意了。
他当时那么用力咬他,就不是为时隅假冒他恋人这事,而是对他的迟钝感到不满?
按这个思路推测,陆常照突然带他去施工中的房子,还提前跟他求婚,岂不就是怕他会提分手,想先找个借口留住他?
可时隅还是想相信,他是真的为自己失去智,一时头脑发热,才拿出刚定制好的戒指跟他求婚。
不管他是算计好了,还是一时冲动,他这个样子,时隅也没法生他的气。
他诚实地回答:“……试过一次。试了你的生日,失败了。谁能想到,你手机的密码居然是我的生日。”
时隅当时被他问到手机的下落,之所以撒谎,是因为手机里没有任何他们交流过的痕迹。他怕陆常照拿回手机后会穿帮,一下就推测出他们只是陌生人。
以冷助的办事效率,假如陆常照想找回一台手机,简直轻而易举。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对手机有任何执着,时隅给出的借口,陆常照也接受了,他就将这事搁置一边了。
若非表哥那通电话,他早已把手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晚霞的光变黯淡,房间变成通透的暗蓝色,时隅起身开灯,看到病床上那人弯起的唇角。
他蓦地想起此人当时一脸无辜,表现得像个失忆后不设防的单纯大男孩。三言两语,忽悠自己给他发信息,拍合照,心里是不是在笑话他太好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