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对萧稜,比师远还要?陌生。
从记事起,清秋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得知?那人将要?与她同吃同住,心底格外欢喜,直到她三岁时见到师无涯。
她只?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
那时,她不晓得这是她的未婚夫,亦不知?何为?未婚夫,她愣愣地盯着他,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瞳十?分好?奇。
后?来,清秋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听家里?女使说,那是他的未婚夫,日?后?会同他有个家。于是她缠上了师无涯,对他有了强烈的占有欲。
起初的那两年?,师无涯对这个妹妹或是未婚妻十?分冷漠,很少主动与她说话,但其?实,师无涯对任何人都一样。
清秋自小?明媚大方,加之年?岁小?,藏不住事,将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都付之行动,只?她想,她就一直赖着他,
直至清秋五岁,她撞破师无涯躲在小?灶房的灶下割腕。师无涯凶神恶煞要?她滚开,清秋却急得哭起来,嗷嗷大叫。
“你要?死,带我一起死好?了。阿姐说,我们?以后?会有个家,没有你,就没有家了,你要?下地狱,我也要?去,我要?我的家。”
她哭天抢地地喊着,师无涯扯破袖子塞进她的嘴里?,清秋眼眸莹润,瞟了一眼师无涯的手,意图再哭,师无涯紧着眉,又扯了一块裹上手腕。
“你别死,我可以死。”师无涯眸光逐渐温和,竟破天荒地对她笑了。
清秋见他笑,她也不哭了,她站起来轻拍师无涯的头,哽咽着说:“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和爹爹说了,我此生非你不嫁!”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多好?的一段佳话,那时十?五岁的她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等闲却道故人心易变。
——
清秋临至师远墓前,正欲燃上香烛时,却恍然发觉,墓前的贡品是新的,在她之前有人来过了,清秋环顾四下,却未见着有人。
有人祭拜是好?事,清秋不再多想,郑重地叩拜。
师远是她的伯父,亦是父亲的故交,她于情于理都该来祭拜,当然也藏有一点私心,清秋曾经将师远当作自己的公爹,早已将其?等同于父亲。
只?是如今大有不同,此次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来祭拜,付彰有意卖掉杭州旧宅,就意味着付家不会再回杭州。
清秋祭拜完后?回宅已是巳时,才?刚进门?,云露便迎了上来。
“姑娘,方才?有人来请姑娘去韦宅,说是夫人的娘家,我不知?真?假,绿柳姐姐又不在我只?好?让其?等着,姑娘快去瞧瞧。”云露领着清秋往正屋去。
艳阳高照,宅中细密的灰尘尚在漂浮,清秋远远地打量着那人。
她外祖母与她母亲秉性不合,清秋并未见过几面,若叫她来辨,倒不一定能?认出来。
正屋端坐的妇人,见有人款款而来,喜得眉开眼笑,忙站起身去迎她。
“唉哟哟,这就是清秋吧?瞧着这么大了,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到底是金玉养人呢,我是你大舅母,你不认得我了?”刘氏攥着她的手,亲热地同她说话。
清秋微微蹙眉,想瞥开她的手,却又挣不开。
眼前这人,着栗色长褙子,梳着光洁的发髻,攒金戴玉,一眼瞧上去实在气?派。
清秋是记得的,是他的大舅的妻子,刘氏,也是商贾人家。
“大舅母,先坐下吧,”清秋不动声色地转身,这才?挣开她的手,朝云露道,“云露,上茶。”
刘氏欢欢喜喜地坐下,朗声大笑,“你啊,当真?是气?派,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模样了,我见了真?真?是欢喜。有你这么个侄女,我也跟着沾光。”
清秋颔首笑着,不言语。
刘氏眼珠一转,环顾四下,悄声问:“只?你一人回了杭州?你母亲呢?你哥哥们?呢?”
“只?我一人回来了,不多时便要?回汴京了。”清秋如实说。
刘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大笑一声,起身拉着清秋,亲切道:“你多留些时候,母亲惦记着你们?呢,一去汴京好?似忘了我们?这一家人,况如今江上有水寇你可晓得?前阵子,江上死了好?些人,听说朝廷派了人来,我确实没瞧见什么人来,清秋你就住到咱家去,也叫外祖母高兴高兴。”
刘氏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极为?热切,清秋想要?回拒的话说不出口,她此行回杭州本也有意去拜访外祖母。
只?是碍于一些旧事,她心有不安,只?想着送礼问安便好?,那曾想过住到外祖母家。
若是能?将母亲和外祖母之间的那层隔膜撕开,是否能?让母亲心里?好?受些,清秋如此想着便应了下来。
刘氏笑得开怀,又道:“晚些时候我命人来接你,你且收拾收拾,我去和母亲说你回来了,她必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清秋将她送至宅门?前,“大舅母慢走。”
刘氏连连颔首,笑着转过身,只?一转身,她那挂在脸上的笑便阴冷起来,染上几分快意。
“夫人,要?她回去,老夫人不得气?死?”刘氏身旁的老婆子,眉头紧锁,看不透刘氏在想什么。
刘氏冷笑,全然不复方才?热切的模样。
“你懂什么,我自有别的用处,韦南风自个儿?要?低嫁,谁知?道她命好?,还真?叫她押中了宝。”刘氏语气?冰冷,道:“她就是有个宝,也该送回来一个,谁叫她不看好?自家姑娘,瞧着这般水灵,里?头还不是个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