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殊额前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忍痛地吐出一口气来,随后伸出修长的手,捂住了季蕴白嫩小巧的耳朵。
唐娣见唐柱手持匕首,上面还有鲜血,她的双腿一软,面露惧色地坐在了地面上。
云儿挡在了季蕴与曹殊的身前,她没有丝毫的恐惧,目光警惕地盯着唐柱,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来。
曹殊的脊背上已是鲜血淋漓,他的脚下逐渐有些不稳,踉跄着似是要跌倒。
季蕴连忙扶着曹殊,她伸出手环过他的背时,手上瞬间就粘上了鲜红的血。
“郎中,快去寻郎中。”季蕴见曹殊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神思恍惚道。
思勤堂登时一团乱,许萧然见闹得如此严峻,便趁机离去,急忙去吴园寻吴老先生。
吴老先生得知,大惊,便命园内小厮们即刻前往思勤堂。
待小厮们赶至思勤堂,很快将唐柱控制了起来。
唐柱被小厮用蛮力按倒在地,他挣扎无果,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季蕴与曹殊。
吴老先生面色凝重,他检查了曹殊的伤势后,所幸唐柱刺得不深,他见曹殊无性命之忧,便低声吩咐润生去镇上请郎中过来一趟。
季蕴打量着曹殊的脸色,她用帕子按住刀口,暗自松了一口气。
吴老先生不怒自威道:“大胆刁民,竟敢大闹书院,谁允你进来的?”
“快放开,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唐柱恼羞成怒,声音嘶哑地吼道。
曹殊脸色愈来愈苍白,额上一滴汗珠滑落,他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被压制在地面上的唐柱。
季蕴滚下泪来,她双眼泛红,眸光水润,晶莹的泪水簌簌地落下,内疚万分道:“曹哥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
曹殊忍痛,他的目光扫向季蕴自责的神情,随即摇了摇头,以示安抚。
唐柱神情恶毒,他死死地盯着他们,胡言乱语地讽刺道:“这不是崇州城有名的曹家三郎吗?听说你现下每日靠着为人写书度日呢,怎么如今倒是同书院的女先生搞在了一处?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曹郎君呢,你有什么资格在教训我?”
“你这泼才,胡诌什么!”云儿怒视着唐柱。
唐柱却桀桀地笑出声来。
“我的确没有资格。”曹殊疼得蹙眉,他目光冷静地看向唐柱,语气有些艰难道,“但是你方才要刺的是余西季家的三娘子,你以为季家会放过你?”
唐柱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自然知晓季家,只是未料到季蕴竟然是季家的人,他后怕地暗想还好曹殊挡在了季家的面前,不然他要是真的刺到了季蕴,便真正得罪了季家。
思及此处,他怪笑道:“我可没有真正刺到她,量季家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是没有刺到我,但你现下已经刺伤了曹哥哥,官府同样会治你的罪。”季蕴面色微冷道。
“你休要恐吓我!”唐柱咬牙道。
季蕴的目光扫向唐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冷声道:“你方才不允唐娣读书,强迫她为妾之事,已经是犯了大周律法,你且等着罢。”
“你们放开我!我没有罪!我可是娣娘的爹!“唐柱双目猩红,他急得大叫起来,犹如在地面上扭动的蛆一般,“我没有罪!你们快放开我!”
“先将他捆起来,即刻送去府衙,交由知州大人定夺。”吴老先生面带嫌弃,他吩咐道。
曹殊眼前发黑,他疼得轻叹一声,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在阖眼之前,他似乎闻见季蕴焦急的呼唤声。
周遭是一片寂静,他身处在黑暗之中。
他手提灯笼,孤身一人前进。
可无论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仿佛被永远困在此处。
灯笼内的烛光微晃,愈来愈昏暗。
良久,他似是走累了,想要停下歇息,却忽然瞥见远处有一丝微光露了出来。
他心中一喜,便匆匆过去,掀起衣袍蹲下身,便见一朵在幽夜绽放的兰花。
曹殊眼皮动了动,他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是素色花纹的帷帐。他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发觉他正趴在一处陌生的床榻上,脊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令他清醒了不少。
曹殊面色惨白,他咬牙披上外衫,想要坐起身来。
这一幕正好被刚踏进屋的季蕴瞧见了。
她疾步走近,忧心忡忡道:“曹哥哥,你别乱动。”
说罢,季蕴扶住曹殊坐下,让他重新趴回床榻上。
“我这是在何处?”曹殊浑身无力地趴回床榻上,他微微偏头,看向神情紧张的季蕴,轻声问道。
季蕴小心地瞧了一眼曹殊背上的伤口,她见没有血色溢出来后,登时呼出一口气,回答:“此处是书院的青玉堂,我的住处,你放心。”
“这恐是不妥。”曹殊闻言蹙眉,他立时想要起身。
季蕴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低声道:“曹哥哥,此处是青玉堂的一间耳房,平时无人住的,你安心躺下罢。”
曹殊面上犹豫,他知晓本朝对女子不再严苛,可人言可畏,若是现下他与季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流露了出去,今后外头的人不知要如何议论季蕴呢。
“我还是不叨扰了。”曹殊垂下眼帘,沉默片刻道。
“曹哥哥,你现下受了伤,可不能随意走动。”季蕴柔声道。
她低头看向曹殊,便见曹殊垂头,敛下他漆黑的眼眸,浓密的鸦睫根根分明,轻轻颤抖着,在他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怜惜之意。
“无事,娘子还是让我家去罢。”曹殊的额前几缕发丝垂下,他神色愈发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