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祁川失神的叫道。
我紧紧抓住他,却在他回头望向我的一刹那,不由自主松开了手。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仿佛所有信仰一瞬间被抽空,没有支撑没有依靠,所有的坚强都弥失,只剩下一颗脆弱到一触便会消散的心。
他知道些什么,他在怪我,他恨我!
“祁川,不要过去,现在他是所有人的敌人。”我再次紧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不放开。
“可他是我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丢掉性命。”他的声音不知来自何处。
“他不会的,马师伯在这里,慕容庄主不会乱来的。”我随口胡说,被仇恨蒙蔽的心,他们夫妻二人能做出些什么,有谁知道?就算杀了君寂风,也不会有人有什么异议。
“小月,”祁川看着我,可原来再温柔给你带来再多温暖的人也会让你不寒而栗,让你感觉冰冷的可怕,“你是谁?你就真的无法原谅吗?一定要取我爹的性命?”
“师父师母,大师兄。”我突然高声喊道,我知道仅凭我一人之力已经无法阻止祁川,可是我绝不能让他枉自送命。
大师兄紧紧扣住祁川的手腕罩门,让他无法移动,将他按在椅子上。师母轻轻捋着祁川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师父轻轻叹息,肃重的摇摇头。
“铮”的一声,我们都是一惊。祁川是担忧君寂风会受什么伤,而我却是害怕慕容夫妇应付不来,他们之前与我没有干系,现在我却不能允许慕容夫人有性命之危,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谁,装成是我有什么目的!
可是慕容夫妇却明显不是敌手。我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双剑合壁,就像祁川与施琳珊的无忧心法,只是,完全没有默契可言。慕容夫人愤恨的出剑仿佛不只要伤君寂风,余威还波及慕容楚。而慕容楚一边防备进攻君寂风,一边要留心夫人的剑气,还要保护着夫人,他力不从心。
我快速蹲下身,扯下一把草叶藏在手心。想趁君寂风不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
“小月。”祁川绝望的喊道,细微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了他的忧伤失望。
我手臂一颤,指力松懈,一把草叶零零散散的落下来。
祁川他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他……
我合上眼,摇摇头。
慕容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当真与慕容楚反目!明明是二对一,看起来倒像是三个素不相干的人各自比拼。慕容夫人以一敌二,慕容庄主却是腹背受敌。君寂风也不再假装慈悲,招招狠毒攻人性命。他重重一剑直逼慕容楚的胸口,慕容夫人并没有去解围,反而趁机攻向君寂风下盘。他分神一躲,准心偏离,在慕容楚左臂划出一条剑痕,转身没有半刻喘息刺向慕容夫人。慕容楚飞剑挑开君寂风,可他那只是虚招,掌心拍向了慕容夫人的天灵盖。
我暗叫一声不妙,突然眼睛一花,本该是慕容夫人重伤吐血倒地,却听到君寂风一声怒吼惊叫,随即慕容楚环旋两下,在君寂风的左腿左臂以及左边的面颊留下了两道血痕。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慕容夫人腰肢轻摆,脚步虚乱,同样跪倒在地。
胜负已分。
“君师叔,你既是我夫妇的仇人,又有恩与我们。南宗能成为武林第一门派,你功不可没。功过相抵,今日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刺了你三剑,我们的恩怨就算一笔勾消。可是你也绝不能再留在南宗,马师叔,请您将君师叔门规处置。”
今日的武林大会本意是选出新的盟主,共同商议对付黑焰宫的大计。可如今盟主之位虽然落入了南宗剑派,比武却成了清理门户。
“果然年轻才俊,不枉我一片情意,”独孤玖突然窜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这还不明显,这掌门与盟主之位是非慕容庄主莫属了。难不成让马天河那个残废来做?”
慕容夫人轻哼一声,又站离开慕容楚一点距离。
“姑娘,请你自重。”贺惊桐冷冷开口。
“哦,对哦,”独孤玖不气反笑,“还有个你,可惜,既生慕容何生惊桐……”
我不再留意他们的对话,谁是盟主与我无关,可是祁川,他的伤不比君寂风的轻。
我试图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可他像被针刺到一样,终于狠狠的收回去。
我看着祁川,心中酸涩。直到听到南宗弟子齐声叫道“慕容掌门”时,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是他。
各门派各自陆续离开,对于他们来说,看了场精彩绝伦的较量,开了眼界,却败了兴致。待到人们走了大半,大师兄才放开祁川,让他奔过去看望他爹爹。我跟着师父,我们逍遥门的队伍往谷外走,眼睛时刻不离祁川,他现在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看不到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生活,看不见我站在这里,只等他回头,然后一起离开。
“爹爹,师兄他……”琳珊清脆的声音中透着不忍。
“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选择,”师父眯着眼,回头亦摇头,他拍拍施琳珊的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放心,他一定会回逍遥门的。”
行至谷外,人渐渐稀少,夕阳余晖点点,流水声音早已隐没,似乎心中那片宁静的乐土也找了回来。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对于慕容楚,虽然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却也并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只是想到他从几年前便知道君寂风的为人,却能不露声色到现在,私下不为人知的做各种准备安排,不免有些背脊发凉,但他忍耐的功力,却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