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从出生起就知道了。
出生,以母亲身死为代价;入天辰宗,以被妖兽灭族为代价;修为精进,则以日夜不休,咳血不止的努力为代价。
周玉烟的玉佩救了他一命,这次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宋涯想,一条命的代价,他也许付不起,但付不起,也得付,他不想欠旁人什么。
闻言,周玉烟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不解道:“为什么要赔?我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啊,你的东西你怎么用我都无权过问。”
宋涯对这个答案有些无所适从,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慌乱。
他从没有遇到过不需要代价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若是接受了,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
周玉烟说完,转身欲走,然袖子却被宋涯拽住,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拽她。
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宋涯的手收紧又松开,然后又收紧,启唇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默然一阵才说:“我给得起的,我真的给得起的,你相信我,我——”
他话说到一半,周玉烟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给扯下去,弯唇笑道:“说了不用赔,就是不用赔,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周玉烟放开他的手,很温和地说:“师弟,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从今以后我会做一个好师姐,所以,你不必如此紧张,好吗?”
宋涯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
周玉烟往华舒那头走,然走到一半,就被温嘉玉给拦下,他见兽潮退却,第一时间就凑了上来,关心道:“烟烟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说着就把两只爪子伸过来。
周玉烟啪一下,把他的手拍开,警告道:“温嘉玉!你要是再随便碰我,我打你了啊!”
温嘉玉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眨眨眼睛,说:“可是可是”
周玉烟冷酷无情地说:“没有可是,再可是我就动手。”
虽然她已经动手了。
一旁的沈流霞看在眼里,不嫌事儿大地问着苏幕:“你家少主,到底是哪个?我瞧着周小姐似乎两个都不喜欢的样子啊。”
苏幕忙不迭地捂着他的嘴,“祖宗诶,算我求你了,你要找死别拖上我。”
纵然他拦得快,可温嘉玉耳聪目明,还是将两人的谈话给听了进去,问着苏幕:“他这是什么意思?”
苏幕东扯西扯地和稀泥,愣是不提刚才沈流霞的话。
而沈流霞虽然被捂着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宋涯。
温嘉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刚才还冷静的宋涯,此刻突然道:“小心!”
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什么,耳边就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然后砰的一声炸开,而原本待在那的周玉烟和温嘉玉,全被炸得没了踪影。
==夜色又黑又沉,浓稠到快化为实质,幽静的大漠肃杀十足,冷风吹起沙尘无数,露出掩埋其下的腐朽尸骨。令人作呕的气味逐渐蔓延开来,呛得人咳嗽不断。 “咳咳咳咳。”周玉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热,她抹了两把脸上沾到的沙子,环顾四周。
入眼是一片辽渺的荒漠,耳边则是呜呜如泣的风声。
周玉烟用手肘撑着地面站起来,习惯性地掸了掸衣服。
秘境由内往外依次是沙漠、雪原、森林,她现在应该是在秘境的最内环。没想到师尘光本事那么大,居然直接给她干沙漠来了。
她低头开始检查伤口,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连皮都没擦破,若不是头发散乱着,谁能想到她是被炸来的。
周玉烟捏了一把仍旧洁白的羽衣裙,暗自叹了口气。欠了温嘉玉人情,以后就不好再拿冷脸对着他。
她开始慢慢地往外围走。
秘境越往内,妖兽的实力就越高,现在大漠虽然没什么动静,但谁知道妖兽会从哪儿冒出来。
脚下的沙十分软和,哪怕是轻轻的一脚,沙子都会立刻吞到人的小腿。
因而周玉烟一脚一脚,迈得十分吃力,若在外围,她还可以用灵力减轻负担,可在最内围,灵力定然是要留着对付妖兽的。
她要是现在就把灵力用光,等妖兽一来,就只有等死的份。
然而就算周玉烟再小心,也只能看到明面上的危险,埋在沙子里的,自然无法察觉。
再又迈出一步后,她忽觉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赶忙把腿从沙子里拔出,拉开裤脚,见细白的小腿处,已然出现了两个小而明显的血洞。
是蛇咬出来的。
秘境内不会有普通而无毒的蛇的,何况还是在内围。
所以,只可能是剧毒蛇。
周玉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沙漠走了这么久,一只妖兽都没碰见了,是它们也怕挨上这么一口。
不,或许不止一口。
周玉烟借着朦胧的月色,隐约看见十米之外的沙漠表面,开始出现了水波一样的纹路,水纹密密麻麻地从远处涌过来,若不是沙漠仍是原来的土黄色,看着真像涟漪起伏的湖面。
操。
周玉烟骂了一声。
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水波纹是什么,不是一条两条,而是成千上万条毒蛇游过来了!
哪怕是普通的蛇,这么庞大的数量,一条来一口都够把人啃光,要是剧毒蛇,估计还没咬两口,她身体就已经溃烂发臭了。
但说来也奇怪,从刚才被蛇咬了开始,她丝毫没觉得任何不适,伤口好像只是看上去恐怖而。
具体细节来不及多想,周玉烟只能凝聚灵力,开始拼了命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