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缘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我和东无?是?同一种人?”
宋婵娟的身高比若缘更高。若缘踮起脚尖,轻拍了宋婵娟头顶:“我要是?和东无?一样,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你敢和我说这些,就?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你。你伺候东无?殷勤周到,半点脾气?都不敢耍。你同我说话这么不耐烦,寻死觅活的,做给谁看呢?!”
桌上蜡烛燃尽了。室内光线昏暗,寒意渐增,岳扶疏突然开?口?:“你把宋婵娟杀了吧,她对你已经没用了。”
若缘抬袖一甩,匕首飞刺出去?,钉在了岳扶疏的轮椅上:“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我先杀了你。”
“刷”的一声,若缘又拔出了匕首。她召来一个名叫“霍应升”的侍卫,此人原是?东无?的侍卫长,武功登峰造极,也曾和华瑶结下?了仇怨。
若缘吩咐道:“你挑选四?十个武功高手,抓紧时间,搜查东无?的私库。最近我急需用钱,我要继承东无?的遗产。”
霍应升眼角余光瞥向了宋婵娟。她哭红了双眼,楚楚可怜。当年她侍奉东无?时,也是?这样一副娇弱姿态。
霍应升回过神来,低头弯腰:“是?,谨遵殿下?命令。”
若缘的身影如鬼影般飘忽,转瞬之间,她站到了霍应升的背后。她忽然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你曾经背叛过我,我原谅你了,你给我好?好?珍惜这一次机会。你要是?敢耍什么心?眼,我就?在你头顶划个十字,倒灌水银,活剥了你的人皮!”
霍应升没有一丝恐惧,只是?把腰弯得更低:“遵命,殿下?。”
*
河上夜宴仍未停歇,画舫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声调清亮婉转。
几个衣着富丽的年轻人站在船头,齐声唱道:“笑?红尘,笑?春梦,笑?情痴,笑?我夜深独自醉。问行人,问秋风,问明月,问君此去?何?时归?盼长生,盼功名,盼富贵,盼世间草木芳菲……”
华瑶听见了歌声。她站在高楼上,眺望远方,望见画舫停泊在岸边,周围环绕着一圈灯影,照出一片朦胧烟雾,雾气?在水波里荡漾不休。
路人三五成群,从河畔走?过,其中几人频频回首,像是?舍不得离开?画舫。
画舫上的年轻人连忙招呼道:“上船吧,都来赴宴!”
那几个路人登上了画舫,走?进了船舱。烛光从纱帘里透出来,众人身影交缠,在船舱里来回追逐打闹,浪谑嬉笑?。
华瑶后退一步,不再眺望远景。她把窗户关上了:“快到亥时了,他们竟然还在唱歌。”
谢云潇撩起床帐:“深夜唱歌,是?不是?江南的风俗?”
华瑶一溜烟跑到了床上。她往谢云潇怀里一钻,搂着他倒进了被褥里。今日她奔波一整天,多少有些疲惫。她打了一个哈欠,又把自己的左腿架到了他的腰上,调整出舒服的睡姿,顺便?把他搂得更紧了。
困意渐浓,华瑶喃喃道:“我觉得,那些人很奇怪。”
谢云潇抬手揽住她的腰肢:“唱歌奇怪吗?”
华瑶说话的声调越来越轻:“我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我派了暗探去?打听消息,等到明天早晨,暗探就会回来了……”
谢云潇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忍不住问:“若是?真有蹊跷之处,为什么绣城本地官府没有上报此事,也没有派人去?把内情调查清楚?绣城是?吴州大城,本地官员应当熟知大梁律法。”
华瑶轻叹一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永州平定叛乱的时候,东无?从吴州调来三万精兵?吴州军营与东无?关系如此密切,可见吴州这个地方,并不太平。”
谢云潇皱了一下?眉头:“你是?说,绣城官员会包庇逆贼?”
华瑶从床上坐了起来:“绣城官员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我初登大位,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故意忤逆我?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谢云潇提起了两年前的一桩旧事:“当年我们在京城赈灾,河上运船把毒草送到了营地,营地官员却没察觉,导致上百个患者病情恶化。”
“确实,”华瑶攥紧了被褥,“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谢云潇捉住了她的手腕:“卿卿?”
华瑶把手腕从他掌中抽出来:“今时不同往日,无?论何
?人胆敢蒙蔽我,我绝不轻饶。”
谢云潇又把华瑶拉回了他的怀里。他轻抚她的后背:“你说得对,他们何?必自寻死路?或许是?我们想多了。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再考虑此事也不算迟。”
真的想多了吗?
华瑶还不知道敌人的真面目,甚至不知道敌人是?否存在。此时胡思乱想也想不出结果,她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华瑶在谢云潇唇边连亲两口?,尝到了一点清淡香气?。她含糊答应道:“嗯嗯。”
谢云潇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又吻,千般温柔,万般珍重:“如今你已经登上大位。大局已定,不会再有变数。吴州时局不算艰难,你也不必担忧太多,只需一点一点理清思路,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华瑶觉得谢云潇这句话很有道理。她放松了不少,又搂住了他的腰身,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谢云潇继续道:“睡吧,卿卿。”
华瑶口?齿不清:“嗯,你好?温柔……”
谢云潇无?声地笑?了。他不再说话。华瑶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越来越轻缓,她渐渐睡着了。她在他怀里安稳入睡,他的心?境也是?平和宁静的。他沉入梦乡,隐约听见河上歌声彻夜不停。
*
次日一早,绣城细雨朦胧,烟雾缭绕。天上阴云连成一团絮状,天色灰蒙蒙的,泛着一线昏光,又湿又冷。
石板路上水流潺潺,蜿蜒曲折,沿着砖石缝隙向前流淌,融入迷茫雨雾之中。
华瑶走?在石板路上,头戴一顶遮雨蓑笠,腰间挂着一把重剑。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视前方。
昨晚她派出去?的四?个暗探,竟然一个也没有回来。暗探消失了,前所未有的状况,她不得不慎重对待。她心?里有些焦躁,还有些愤怒,究竟是?谁胆大包天,连她的人都敢动?
区区一个吴州绣城,不如沧州局势危急,也不如永州战场艰险,谁又能在这个地方一手遮天?
难道是?若缘吗?
华瑶和白其姝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