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鸳被一个往常在侯府里沉默寡言又没地位的庶女呛了,气得一时竟然不知要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赵氏要她跟来的目的,只是看着沈梨今日顶着沈念筱的名字被各种人恭维羡慕,还得了寿宁郡主的青睐,她便瞧她不惯,所以趁着没人的时候想嘲讽两句过过嘴瘾而已。
沈梨说完没再看绿鸳,刚刚桃枝说约莫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曲水宴定还未结束,她打算去桃花园里走走,分散一下自己的心思可能就不觉饿了。
于是她提着裙子准备朝亭子外走。
绿鸳紧紧盯着沈梨,心里气得不行,却当真碍于沈梨那句话没有再口出恶言,只是在沈梨经过她身前时她突然站了起来。
原本绿鸳便挨着凉亭阶梯的右侧坐着,彼时沈梨刚要下台阶,突然便觉脚后跟被人踩了一下
她在台阶上倏地踏空,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幸亏桃枝反应快立刻将她扶住了,沈梨右脚的绣鞋却落在了亭子里。
她只能一脚悬空倚靠着桃枝,模样难免有些狼狈。
沈梨秀气的眉终于皱了起来,这还是在长公主府,绿鸳此举过分了。
而绿鸳其实就是仗着这处没人才敢放肆,就算隔墙有耳,刚刚她也没做什么,一切都是沈梨自己“不小心”。
她隐隐得意地看向沈梨,并不把她面上的不豫放在眼里。
正准备假惺惺地再说句什么,突然便听见不远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永昌侯府的下人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倒真是让本王长了见识”
仅离开了一炷香时间的6陵天重新出现在桃花园里,他疾步而来,甚至微微带起一阵风,明明只能拂起衣角,却叫绿鸳冷的如坠冰窟,身子都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耀王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6陵天快步到了沈梨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沈梨早在刚刚听见声音便飞快地将右脚藏在了左脚后,掩在裙下。
男人移开目光,又看了一眼落在亭子台阶上的那只绣鞋,最后凌厉凶煞的眸光定在了绿鸳的身上。
绿鸳只觉得而被那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腿一下便软了,“嘭”地一声跪下,颤着声道“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奴婢只是”
她不住求饶,后面辩驳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耀王看她的目光像一把寒利的刃,好似一眼将她看穿。
沈梨看着身边的6陵天,也突然觉得他的气势一下便吓人起来。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待他的眼睛从绿鸳身上移开便好像刻意收敛,就见他无视不住磕头的绿鸳朝亭子里走,捡起了她的绣鞋。
然后,6陵天蹲下来将鞋放在了沈梨的面前,抬头看她。
沈梨轻轻吸了一口气,心里又紧张起来,王爷这、这该不会是要帮她穿鞋吧
在大启,姑娘家的脚是很私密的地方,只有夫君才可看的,而夫君亲自帮着夫人穿上绣鞋视为二人感情甜蜜,恩爱有加。
只是现在他们还未成婚,她,她也不是真的沈念筱啊
沈梨缩在后头的脚不自觉的蜷起来,有点不自在的抿住唇,觉得耳尖又热了。
6陵天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面上细微的神色,下一瞬他只认真问了一句“可有伤到”
沈梨摇摇头,小声道“没有的。”
6陵天颔,将鞋放好后起了身,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扶着穿。”
沈梨眨了眨眼,犹豫一瞬,最后还是抬手搭上了男人的手臂,是即便隔着衣物都好像能感受到的遒劲,还有一点温热。
从桃枝怀里站直,沈梨扶着6陵天的手穿好了鞋,6陵天的目光避开了一些,没有看她的脚。
待沈梨的手从他手臂上放下,他才重新看向跪在那已经只知道抽噎的绿鸳。
冷厉的一眼后,说出口的话不容置喙“以下犯上不敬主的刁奴永昌侯府也没必要留着,今日本王就替你们侯爷清理门户。”
说完不顾绿鸳脸上的骇色,6陵天对竹一吩咐“带下去,你知道怎么做。”
沈梨看着尖叫的绿鸳被竹一一个手刀打晕然后带走,忍不住叫了6陵天一声“王爷,这是在长公主府”
她有些担心,不仅担心会搅了郡主的生辰宴,也担心回到侯府后要如何与赵氏说。
想起6陵天之前“杀人如麻”的传闻和上次将沈念筱带去地牢的事,沈梨心里紧了紧,他会要绿鸳死么6陵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眸微微摇头“无须担心,一些教训罢了,竹一有分寸。”
末了他又看向刚刚人被带走的方向,接着沉声道了一句“但这个丫鬟目中无主,也不必带回侯府了,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
沈梨轻应一声,记起自己今日的身份,怕绿鸳刚刚对她的态度会引起6陵天的怀疑,便蹙着眉低低疑惑了一句“绿鸳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今日我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病了母亲才特意让她跟着来的,也不知这突然是怎么了”
6陵天听后没什么异色,沈梨不动声色地仔细看他,见他没有面露怀疑这才稍稍放了心。
在跟着6陵天往前走了几步后沈梨又想起什么,抬头看他“王爷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6陵天应得十分平常“想起你今日应该还未吃什么东西,带你去用些点心。”
沈梨惊讶,王爷是记着她没有用什么东西,所以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紧了紧袖口,然后将手伸进去捏住了里头的木书签,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