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对我很重要,我想要回来,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凌启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都放在空气中的一个点,就像在呆,声音很是飘浮。
威利这一回沉默了更久,久到凌启眼睛都开始酸,才缓声答应了一声“好”。他穿上拖鞋走到凌启面前,面上竟然还是笑着的,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手里拿着手机,温和有礼地对上凌启重新聚焦的目光:“可以再描述一遍吗?我记下来,回去后好好找找。但不一定在,如果当初有收拾到项链的话,我不应该完全没有印象……”
“没有项链。”凌启摇头打断。
一坐一站,因为高度的差距,凌启需要仰着头才能与威利对上视线,衣领口露出一小片皮肤。在威利的注视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脖颈:“只有盒子。项链我有带走的,只是最近不见了,可能没机会找回来了,所以至少盒子……”
“不见了?”
“嗯。”凌启露出一抹很是勉强的笑:“应该是落在了地底。”
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威利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些东西都在仓库最里面,找起来会有点困难,我能找到的话就带到学校还给你。”他安抚似的笑了笑,“我会尽快的。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早点睡吧。”
话题结束。
威利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凌启则是翻身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双手习惯性地在没有吊坠的胸前紧攥成拳。
如果威利记得的话,应该要知道,那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如果威利记得的话,应该也要知道,那是在地底幻境中,“邑”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第19章
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凌启终于结束了与外界完全失联的宅家修养状态,回了一趟学校。
由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之前的课题被暂时封存,这会儿的课程又恢复了寻常的索然无味,燥热的空气烤得所有人都有些死气沉沉。也托了气温的福,大伙惊喜之余只是口头欢迎了一下凌启,省去他许多不善交际的尴尬。
金阳一屁股坐到凌启边上:“你可算来了,我的哥。你说要静养一段时间,搞得我们都没敢联系你,怎么样,身体都不要紧了吧?”
凌启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承蒙关心,都没事,就是作息有点没缓过来。”
“那就行,回来就好。要不是太突然,咱高低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欢迎你——诶对了,威利找你没有?”
“嗯,谁?”
“就队长啊,前几天他过来找了你好几次。”金阳挠挠头,笑出两颗虎牙:“我还跟楚婕说呢,你俩住一个病房那么久都没交换联系方式,铁定有点什么事,就没敢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他后面估计找别人去了。咋了你们,他找你有啥事?”
凌启表情一僵,有些意外,也有些被说中的尴尬,愣了半秒,才挤出不太明显的客套笑容:“没有啊。”
有一瞬间他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好在见金阳神情坦然,大概率只是随口一说,便匆忙掩下异样:“之前请他帮了个小忙而已。我们有联系方式的,只是那几天我没看手机。”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这是在演别别扭扭的哪一出呢。”金阳果真被糊弄过去,兴趣平平地趴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闲聊了几句别的,趁着金阳接女朋友电话的间隙,凌启再不敢多待,迅离开了教室,沿着许久不走的连廊往教研馆走。
教研馆偏僻,但挺大,是默认由江老管辖的领地,平时大家有事没事都会在那儿聚集。凌启绕开前门从后门走进去,里头这会还挺热闹,最显眼的是威利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说有笑,半点不像与他同在医院时的寡言。
清玥也在,也是第一个现凌启的人,从角落里站起来喊的一声“启子”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跑来迎凌启,眼里是肉眼可见的惊喜,嘴角笑容收都收不住。
但凌启还是注意到她的脸色比上次见到的更憔悴了,以前总会打理得干爽柔顺的刘海如今也只是随意地耷拉在额头上,尾干枯翘起,十足的没有精气神。两人一比,他感觉清玥才更像是那个该进医院的。
凌启简单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在清玥身边坐下:“我来看看你们……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会说这种话似乎有点虚情假意,但他心里的确是愧疚的,愧疚自己只顾着另外一些别的,最近不曾联系,连对方生了什么都不甚了解。
无可否认,他确实与清玥生分了些。倒不是其他什么原因,纯粹只是凌启自己心里有层隔阂,一是离开地底前看到的那个岩缝里的“人性幻觉”太过像清玥,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二是当他在医院现清玥莫名其妙忘掉了关于地底巨骨的记忆后,就一直有一种惶恐而迷漫的不真实感……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身边的一切虚假的幻象,是被安排出现的剧情需要。就好像迄今为止的人生根本不是凌启自己的人生,所有的大小因果都只在引他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