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唐重重吐出一口气,微微俯身,用脸抵着男孩的脸,数秒,克制地挪开。
活着,也挺好。
他本跌在深渊之下。
他被一个筚路蓝缕的小孩救下。
他也看见风雪过后的太阳。
“箱子里的木头灯笼,谁送的?”
乐野眨了眨眼,把灯笼拿出来,也放在他眼前:
“这个吗?五岁那年……跟你说过的,一个哥哥给的。”
凌唐闭了闭眼,然后轻轻地告诉他:
“那个人,是我。”
——
“太阳落了,夜好黑啊。”
“还有月亮。”
“月亮也没了呢?”
“那还有我。”
“你今晚,能当我爸爸吗?”
“……好。”
——
乐野从回忆中醒来,怔怔地看着凌唐,从疑惑到确认,从惊讶到惊喜,黑夜里模糊的面庞和夜灯下温柔的双眼重叠,十三年飞,十三年值得,十三年后他们重逢——
乐野深吸一口气,向前探身,扬起细长的脖颈,懵懂、莽撞而坚定地吻上。
由于没有经验,吻在了唇角。
所以被吻的男人轻笑,还有功夫取笑:
“对爸爸礼貌点。”
乐野:“?”
于是恼羞成怒地伸出犬牙,很不礼貌地咬破别人的嘴角。
然后被凶巴巴地推开。
那一年冬至,大雪纷飞,封存着乐野永不愿醒来的美梦,痴念。
爱意淋漓,含苞待放。
天上人间,只此欢愉。
这一年冬至,乐野彻底钻出十八岁的牢笼,重获了比血缘更浓厚的亲情,遇见了凌唐,明白了爱,交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有了立身之技。
这天一早,他从木工房里笑着醒来,亲吻带给他好运的小灯笼,没穿袜子,光脚穿着雪地靴跑进卧室,讨人嫌地扰医生清梦,然后问候艾伊木和两个朋友,甚至还在铺满了一层积雪的院子里疯,后来胖麻雀忍无可忍地啄他脑袋,他才煮上奶茶,拎着扫把开始扫雪。
西伯利亚的风强势过境,却在阿尔泰山的逼威之下放慢脚步,于是这天的大雪更有情味,每一片都是绒绒分明,落在少年人的肩头,像披着缀满洁白花朵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