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黑车身,暗棕色真皮坐垫,没有乱七八糟的光污染。
纪司淮的车和纪司淮这个人完全是两种风格。
他行事张扬视规则如无物,苏绒仍然记得那天第一次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纪司淮的名字时,映入眼帘的那张照片带给自己的冲击。
那是一张仰拍视角的照片,单脚踩在音箱上发纪司淮挑染着红发,手里正在弹贝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扫了一眼镜头,于是留下这张睥睨众生的神图。
彼时苏绒尚不清楚何为摇滚乐何为贝斯手,只是在内心微微震撼地感慨,原来这就是大明星啊。
可是现在,这位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就坐在自己身边,她却觉得有种割裂感。
离开如影随形的镜头,纪司淮仿佛变了一个人。
沉稳内敛,真正意义上的生人勿近。
纪司淮眉梢微动。
“有事?”
出神的苏绒连忙缩了缩脖子。
“没、没事!”
随即目光落到自己的鞋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羞愤欲死地抓了抓牛仔裤的布料。
司机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驾驶着。
方才纪总吩咐原路折返他还纳闷是落了什么东西,直到半路捡到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上车后一直盯着纪总看,连哭鼻子都忘了。
重点是,纪总居然有点……乐在其中?
司机打个哆嗦,一边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一边感叹这方向盘可真方向盘。
气氛实在怪异,就在苏绒无所适从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打破僵局。
看清车载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司机立刻警觉,朝纪司淮请示。
“纪总。”
末了,余光还扫过苏绒。
显然是不能让外人听到的私事,苏绒这个外人十分有自知之明。
“那个,我、我先下车,这里应该能打到车了!”
车刚开到市区,虽然冷清,但比起荒郊野岭总是更好想办法的。
没有命令,司机自然不会停车,甚至没有减速。
铃声不厌其烦地响着,像催命符。
半晌,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接。”
司机如获大赦地接通通讯,苏绒咬了咬下唇,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
纪司淮戴着一侧蓝牙耳机,沉了沉声线。
“陈老。”
像是打招呼,不过纪司淮的神情不见得多恭敬。
苏绒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是偷瞄后视镜,发现身边人唇角绷了绷。
像是很严肃的事,苏绒无意识跟着严肃了神色,大气都不敢出。
“您大可以试试。”
纪司淮勾了勾唇,表情却冷得出奇。
苏绒心一颤,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车顶,有多紧张一览无余。
最后余光落在身侧那只过分好看的手上,心忽然静了静。
修长的食指微微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膝头敲击。
苏绒思绪飘到不久前看到的那个演出视频上。
同样的一双手,触碰贝斯时却是另一种感觉。
那双手在座无虚席的舞台中央通过琴弦尽情传递着喜怒哀乐,而如今在这狭小的车厢内,运筹帷幄。
苏绒没头没脑地冒出一个念头,一个令她汗毛倒竖的念头——
现在的纪司淮才是真正的纪司淮。
“三天,过时不候。”
下完最后通牒,通讯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