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虽然人不太靠得住,但医术还是能靠得住的。
时间过去几日,营地中将士渐渐好转起来,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就传来了东面的阳州被突厥攻下的消息。
段家军溃败,继续向东南退守。这消息简直是雪上加霜,阳州与姬元徽他们所攻下的成州相接,若接下来突厥不再继续向南攻打,而是调转攻势与并州方向一道合围成州,那他们就麻烦了。
毕竟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突厥去打装备精良的段家军不易,但如果来打刚刚大病过一场的成州军队,看起来似乎就容易多了。
果不其然,突厥军队在阳州驻扎下不久,就派遣了信使来。信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即刻退兵,停止攻打金州并州,那么还能和谈,不然十日后突厥大军就会来攻打成州。
不可能和谈,更不可能退兵,姬元徽将信使扣下了。
“末将以为不可正面迎敌。”营帐内,有副将道,“我军攻打北方诸城耗时已久,又遇大败疫病,如今兵士士气低迷,若要迎战必遭东西两面夹击,不如暂且向南退居沛州,从长计议。”
“不可。”裴煦眉头紧皱,“金州并州被困多日粮草已尽筋疲力竭,若在此时退兵此前半年心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人语气不善:“裴大人一书生,就不要纸上谈兵了吧。”
“将军此话何意。”裴煦循声望去,“若依将军之言退兵,使突厥军队与并州乱党汇合,届时两方合力向东直指京师,国将如何?”
“简直是强词夺理!”那人继续道,“你不必上战场拼杀,自然觉得仗打得容易……”
“好了。”姬元徽出声打断了争执,“都安静。”
裴煦望向姬元徽:“殿下以为呢?”
姬元徽都把信使扣下了,自然不可能存着半分撤兵和谈的念头。
他看着桌上的沙盘,缓缓开口道:“退兵不可行,如今并州不得粮草供给日渐衰败,若退兵使突厥为其支援,再想将其攻下就难了。”
“兵分两路,一路留守金州城下继续围攻金州并州。”姬元徽垂眸,做出决断,“另一路随我镇守成州,抵挡突厥军队。”
。
议完事,姬元徽继续去做调度安排,裴煦则去确认了一遍他带来的医师人数是否与来时对得上。
明日就要出离开了,不要有什么遗漏。
姬元徽忙到很晚,夜深时才回到帐内。
他刚将披在外面的斗篷脱下,就被人抱住了腰。
有人将脸颊贴在了他后背上,姬元徽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
他握住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腕,转过身将人抱住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明日就要回京了。”裴煦将脸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睡不着,总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在陇西的那几年……我又把殿下一个人留下,自己回京去了。”
“想什么呢,这怎么会一样。”姬元徽推着他让他躺下,拉起被子来把他裹住,“京中离不开人,朝中需得有人盯着。就像这次一样,若没有你在,说不定那位就被说动直接下令退兵了。融融得回去,为了我们的以后。”
“嗯。”裴煦又将自己蜷了起来,额头抵在他胸口,“殿下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
姬元徽摸着他的头,嘴唇印在他额头上:“会的。”
没工夫执手相看泪眼,匆忙赶来,又匆忙回去。
太子党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异动频繁,但好在都被大皇子按了下去。
两人对坐,裴煦道:“这些日子多谢大殿下出手相助。”
“三弟与裴侍郎都是心怀朝廷的人,你们在前线奔波已是辛苦,总不能让你们还有后顾之忧。”大皇子话说得情深意厚,言辞恳切,“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分内之事。”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但裴煦心头还是有些狐疑。
大皇子为人狡猾多变,他越是示好越是让人不安,总觉得他递来的蜜糖里面裹着能将人喉咙划开的刀子。
“不知大殿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裴煦道,“我与殿下必当竭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