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皇帝能够看着他,记起季大将军和季家军劳苦功高,能够彻查此事而不是糊弄过去。
果然,皇帝的眼神已经松动,显然对沈江明的说辞也有了怀疑。
沈江明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双儿女,心中仍旧未对自己所做之事产生任何怀疑,他只是恨恨想到,季家人果然都可恨,就连身上有一半季家血的儿女,也让他觉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指着沈翊绪,说道:“你,你难道认为,玉嫣不是你的姐姐不成?”
沈翊绪抬眼看他,神色冷漠:“是姐姐,但不一定是一母同出的姐姐。”
“你!你个逆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们这对讨债货!”沈江明狠狠一跺脚,竟瘫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直到内侍将他扶到一侧的椅子上后,才颤声对皇帝说道:“陛下,为自证清白,臣还是恳请陛下,恩准臣开启臣妻之墓!”
皇帝扫了眼跪在那里的沈玉宜和沈翊绪,知道这件事是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便轻叹口气,问道:“你们两个觉得呢?”
对于古人来讲,已入土之人再被挖出来是一件极其不尊重的事情,沈翊绪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被一旁的沈玉宜按住了手。
只见沈玉宜眼眶通红地抬起头看着皇帝说道:“既然沈太傅执意要求要挖坟开棺自证清白,我们若是阻拦,恐怕落人口实。”说到这里,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水,放低了声音道:“还望母亲能够原谅我们做出这样的举动。”
皇帝点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朕会着人安排开棺事宜。”
闻言,沈江明眼中闪过几分得意,他早就已经做好安排,开棺只会证明他根本没有挪动过季柔的尸体,这两个流着他的血的小崽子也想和他斗?
“陛下!”沈玉宜忽然出声,待皇帝看过来后,才朗声道:“民女请求陛下,安排一名技术精良的仵作一同前去!”
皇帝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朕答应你,除了仵作,朕还会让大理寺卿和朕身边的内侍一同前去,今日,朕就给你们沈家断了这桩公案,也算对得起为国尽忠的季大将军了!”
开棺
得了皇帝的准许,翌日清早,众人就聚在了季柔的墓前。
季柔的墓就在京郊的矮山上,因着是当朝太傅的正妻,出身也不低,故而她的墓也算得上华丽。除了墓碑之外,旁边还竖着一块石碑记录着季柔的生平。
沈玉宜和沈翊绪站在墓的左侧,另一边则是独自一人的沈江明。
记录着季柔生平的石碑前,站了一个穿了官袍的中年男人,眉眼犀利,留了一小撮胡子在下巴上,看上去有点严肃,正是皇帝亲派的大理寺卿江律。
他身边穿了一身绛紫色内侍服,看起来矮矮胖胖的,是如今的内侍总管赵公公,他还带了一个小内侍,负责记录这里所有人说的话。
他们的身后还跟了四五个禁军,都是今日来开坟开棺的苦劳力。
最边上那个干瘦沉默的中年男人,就是整个京都最好的仵作。
沈江明看到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之后,抬了抬手,神色平静地对江律说道:“江大人,太阳出来了,可以动了。”
见身为季柔夫君的沈江明已经同意,江律也不再拖延,他从心里认为这不过是沈家的一笔烂账,早点结束他也好早点向皇帝交差。
于是,江律一声令下,几个禁军便拿着工具,在沈江明的指点下,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墓门的所在,铲掉上面的封土之后,一个漆黑的甬道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赵公公踮起脚往里看了看,皱眉道:“哎唷,这还要咱家下去不成。”
江律一向瞧不起这些跟在老皇帝身边装腔作势的内侍,便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公公要是不下去,陛下那边如何交差?”
赵公公啧了一声,还是捂着鼻子跟在最后面走了下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几个禁军,其次就是沈玉宜兄妹,往后依次是江律、沈江明、小内侍和赵公公。
沈翊绪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借着它微弱的光芒,沈玉宜看清了四周。
这甬道的上方用青石砖垒了一个拱形,脚下也用石砖紧紧密密地铺了一条路,工匠的做工很细,砖块之间紧密贴合,几乎没有缝隙。
很快,众人就停在了墓室的入口处,石门并没有完全封死,有一扇门处于完全打开的状态。
看着眼前的情况,江律问道:“怪了,这门怎么敞开着?莫非有人进来过?”
沈江明从容不迫地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一个苦笑:“我与夫人感情甚笃,死后定是要合葬在一起的,这扇门是为我自己留的。”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听得在场除了沈玉宜兄妹的人都十分动容。
沈玉宜看他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便越过几个禁军,径直进入了墓室。
正表演到一半的沈江明顿时有些尴尬,又不想让沈玉宜先进去待太久,只好催促道:“我们也快些进去吧。”
其余众人鱼贯而入,墓室中漆黑一片,沈翊绪摸索着用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灯。
那灯是一个铜做的小女儿抱着一根烛台,看起来娇憨可爱,烛台上放了一截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想来是墓被封上后没了空气,就熄灭了。
沈玉宜看着四周,发现这处人造的墓室虽然比沈家老宅井底的天然洞穴要小得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耳室,金银玉器,瓷器首饰应有尽有。
正中间有两块巨大的青石块,被工匠细心打磨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平台,其中右边的这块巨石上已经安放了一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