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霖的脸色早就垮了下来:自作自受,下场不冤。
他再次自我唾弃:司霖啊司霖,骗人骗到人家头上,胆子真大。
他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坦白从宽来缓和撒琉喀的怒意,可撒琉喀在气急之时向来暴力,同时对方那句“谎称自己上辈子是人类,却不知道人鱼并不能转世”以一种更沉重的方式直击司霖的内心。
信任这种东西也许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们之间。
想明白这一点后司霖觉得每吸入口中的空气都泛着苦涩,他缓缓垂下的眼睑遮住浅栗色的眼睛,赌气地选择只字不说。
司霖不知道的是,他这种消极的自暴自弃被撒琉喀不紧不慢地尽收眼中。
与此同时,覆在男人脸上名为镇定的面具正在一点点崩溃,烦躁和暴虐的情感从越来越多的细小缝隙中逐渐展露无遗。
撒琉喀终于无法忽略自己心生不悦的原因。
——沉默并非他期盼的答案。
他很难,也不愿去想,自己期待的答案到底为何。
而更令撒琉喀生气的原因是,哪怕被自己蜷在身体里的人鱼脆弱得好似一张薄纸,肉眼可见的一碰就碎。又到了真相被揭露的地步自己竟然还是下不了杀心。
司霖在感受到肺叶里空气耗尽的最后一瞬,忽见眼前骤然开朗。
他抽搐着抬头,以为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却对上一双眼眶猩红的竖瞳。
竖瞳的主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喑哑而低沉的嗓音犹如被风沙磨砺过:
“滚——”
话音出口,两人同时怔了怔。
司霖跌落到水面,顶着湿漉漉的长发深长呼入一口空气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还能滚到哪去?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这个世界。
瞬时,天空开始飘雨,微小的水珠还没来记得落到水面就蒸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撒琉喀泛着金属光芒的鳞片仿佛也在雨中变得晦暗。
隔岸旁观的黑豹突然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
撒琉喀不比当初,惹不得。
雨水中,司霖行尸走肉一样转身,明明更狼狈的样子对方都见过,可偏偏这时他不想也不愿让撒琉喀看先自己因为酸胀泛红的眼角。
而他决绝转身的动作无疑成为刺痛撒琉喀的另外一幕。
人鱼背影之后,两颗死气沉沉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机械地阖动,竖瞳之外,眼白中密布的毛细血管暴涨,仿若下一秒就要炸开成血色的斑点。
撒琉喀胸口中所有的愤恨和怨怒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