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域前,你曾说过,暂时把这条赤砂绫交给我保管。现如今,你我相逢,也该物归原主了。”季淮阡眉眼低垂着,令人捉摸不透他当下的心情。
他抬起手,伸开手掌,赤色的绫带就这么安静地待在他的掌心间。
不一会儿,季淮阡便感觉到手上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之物,心头也随之猛地一颤,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感。
他颇为失意地抬眼望去,恰好对上了花玦衍那深邃而复杂的目光。
花玦衍已悄无声息地缓缓行至他跟前,目光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紧接着,他出手,轻柔地为季淮阡编织起头发。
在这段静默之中,二人皆无言,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北域的时光。
季淮阡明明能感觉出花玦衍的气息近在咫尺,却总有什么隔在两人之间,使他们无法触及彼此的心灵。
直到将赤砂绫重新系在季淮阡的发尾,花玦衍才再度开口,“这条绫带,我既已赠与你,又岂有取回的道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如今你已是南域之主,早就能够独当一面。有了全新的身份,你可以彻底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从前的事,若是不愿记起,那便忘了吧。”花玦衍话毕,利落转身,推开门迈入房间,随即关上门。
他并未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季淮阡抬起且悬在半空中的手。
房内。
“主上,你方才与万毒谷谷主交谈得如何?”余梧舞弯下腰身,透过狭窄的门缝向外望去,只瞧见那人逐渐远去的身影,此刻显得格外落寞。
花玦衍径直走到床榻边,随即坐下,双手交叉环胸,神色微愠,“他刚刚在外面,说要把那条赤砂绫还给我。这哪是心悦于我?这分明是想同我、我们恩断义绝。”
“是么?可是,万毒谷谷主他、他的背影瞧着也不怎么高兴,似乎并不是主上你讲的这么一回事。”余梧舞闻言转身反驳道。
向来沉默寡言的黄既之亦开口为其解释:“应该不是。修怎么可能会想跟我们决裂?那日我见他,他仍是同以前那般喊我。”
“那他见了我,怎么只会躲?”
“或许是你的问题。”黄既之冷静思考后得出。
花玦衍脸色瞬间变得愈加难看:“……”
黄既之却还在说着:“修的脾性,你应当最了解。内敛又木讷,但是倔得很,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他自小最想做的事,不就是跟在你身边么?他如今这样,也许是因为他最在乎你,所以才无法轻松面对你。”
“既、既哥,你竟然说话了!还说了好多话!”余梧舞的注意力些许转移至了黄既之身上,不过很快又回归到花玦衍身上,“主上,我觉得既哥说的挺对。”
“你俩给我各自回房。”花玦衍想不出辩驳的话来,索性躺下,盖上被褥,“太吵了,本座要歇息了。”
余梧舞和黄既之面面相觑后,朝前方作揖,随之退出房间,“属下告退。”
夜幕深沉,月挂中天。
花玦衍于榻上辗转难眠,心绪纷扰。
脑海中,季淮阡的身影接连浮现,自往昔至今日,二人间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不。他不许修忘记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亦不许,修再次离开他的身旁!
花玦衍干脆起了身,披上外衣,大摇大摆地出了自己房间,随后翻窗跃入季淮阡的房中。
季淮阡如今修为强劲,房间里进了人,他当然知晓。可那人衣裳上的熟悉香味,又顿时令季淮阡放松下来,只是睁开了双眼,却没有起身。
下一刻,屋内的烛火悄然亮起,那微弱的火光足以让屋内的两人模糊地望见彼此的表情。
见季淮阡对自己的突然闯入未有丝毫反应,花玦衍便愈发大胆地向床榻边靠近。
待他行至床沿之际,那叠放于季淮阡枕边的赤砂绫竟忽地有了动静,一端紧紧缠绕住花玦衍的手腕,另一端则牢牢缠绕着季淮阡的手腕,将两人相连。
花玦衍脚步踉跄着,终是向着床榻猛扑去。随后,他双手稳稳撑在季淮阡身侧,两人目光瞬间交汇。
◎作者有话要说:
赤砂绫:这边建议锁死呢亲亲(我的cp由我来守护)[捂脸偷看]
◎最新评论:
你有恩于我
◎“你的恩,早就报完了。”◎
“乖~”花玦衍率先移开视线,瞥了眼缠在手上的赤砂绫,轻轻叹了口气。
季淮阡感受到了自上而下的气息,那气息打在他的脸庞,让他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不一会儿,赤砂绫便乖巧地松开了,收缩变短,最后重新叠放在枕边。
花玦衍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到季淮阡面上,他右边鬓角几缕青丝结成的小辫末端微微晃动着,来回轻抚着季淮阡脸颊,“抱歉,属实是叨扰了,季谷主。”
“花都主不顾三更半夜也要寻过来,是有何事要与我谈?”季淮阡将花玦衍今日问自己的话,大差不差地抛回给他。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花玦衍笑了笑,反问,“我记得,你先前说,要同那位左使睡一间的。怎么不见他人?倒是只瞧见季谷主一个人。”
“一张床两个人睡,太拥挤。”季淮阡说这话时,视线瞥向了别处,“我让他找掌柜另开一间睡了。”
花玦衍话毕便在季淮阡身侧躺了下来,“拥挤么?我现在躺着,觉得尚且宽裕。难不成,是你们南域左使,不及我苗条?”
季淮阡偏头看着他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