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覺輕輕地起身離席。
台上的曲溫柔婉轉:
「生來粉黛圍,跳入鶯花隊。一串歌喉,是俺金錢地,莫將紅豆輕拋棄。學就曉風殘月墜,緩拍紅牙,奪了宜春翠~~門前系住王孫轡~~系住王孫轡~~」
周琰看得正入神,一點溫熱的忽然觸到唇邊。
他垂眸,是蕭玄餵過來一顆剝好的栗子。
周琰不吃,低聲道:「如何使得?我自己來。」
蕭玄堅持。
周琰只得低頭將栗子含住,吃了。
蕭玄又將裴覺買來的各色珠釵、絹花、香囊之類都遞給他,讓他隨意打賞,陪他盡興了一回。
這段戲演繹實在精妙,周琰幾乎移不開目光。蕭玄便坐在他身側,一個一個剝開栗子,餵到他唇邊。
周琰一開始還客氣了幾次,後來索性一邊盯著台上看,一邊吃蕭玄餵來的栗子。
這一切,都映入不遠處人群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裡。
少年眯起眼眸,像一頭被搶了食物的狼崽。
直到——周琰一不小心含住了蕭玄的指尖。
周琰不知所措。
蕭玄微微一笑。
看到蕭玄臉上得逞的笑意,少年按住了腰間的刀,大步走上前去。
周琰自己都忘了,當時只是隨口找了個藉口讓蕭征易離開。直到看見蕭征易和他身後隨從手裡的東西,才想起來,當時他勸蕭征易回京理政,蕭征易堅決不肯,他便讓蕭征易去婺州城裡給自己挑些佛手柑回來泡茶。
——蕭征易不肯答應他回京這樣的正當請求,卻一口答應了他一個看似荒唐無理取鬧的要求。
周琰見到蕭征易,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正襟危坐。忽又想到自己如今是在勾欄瓦舍里,再怎麼一本正經也是在勾欄。
蕭征易已經現在他面前,臉色陰沉。
周琰心道,這回一個做先生的,一個當父親的,全都沒臉了。
蕭玄看見蕭征易,蹙眉道:「你怎會在此?!」
蕭征易緊盯著周琰,陰沉著臉反問道:「先生與……父親又在此做何事?」
蕭玄呵斥道:「長輩做什麼,還要經你同意?」
周琰已理好思緒,沉著冷靜地對蕭征易低聲說道:「我與……咳,你父親一起在此巡查民情。你先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