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拒绝自己的要求?
那些扭捏作态、欲拒还迎,不都是想要他先戳破这?层窗户纸吗?
沈六喃喃道:“春娘……”
眼前的女人笑了,她柔软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又香又软的身体贴上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六郎,我的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还有谁能?帮我?你?能?帮我吗?”
那声音酥麻入骨,他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残缺的大黄牙在黑暗中?一闪,沈六激动地搂住她:“我帮你?!我当然帮你?!”
“那你?帮我杀了沈辛,”泪水滴在他的肩膀,如墨般晕开,柔软的指甲划过他的下巴,猛地一抬。
如幽兰般的香味涣散,沈六的眼神逐渐失焦。
她拥着他,将下巴抵在肩头,视线似乎越过了窗户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替我的丈夫和孩子报仇罢。”
“春娘说?她喝了一盏茶,突然觉得喉咙火烧似的疼,再过了没多久就能?说?话了,估计在妖兽世界待久了,对各种怪力乱神也无感了,”玲珑端坐在床上,一边梳着毛一边含混地说?道,“她说?午时给你?送完饭,沈敬就被叫走了,要教他习字,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身上我也检查过了,没看见什么黑线,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从沈辛入手。”
她一撩刘海,大义凛然道:“不如晚上我再去沈辛屋里一趟?”
谢姜芨面无表情地薅了一把?她那撮犟种毛:“沈辛怕猫。”
玲珑:“……哦。”
“沈辛要害死?沈敬,动机是什么?”她托住头疼的脑袋,“看得出小孩挺怕他的,但是至于吗?”
她被傅堪榨得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也快死?完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了探案小说?中?。
只能?问问当事?人了。
谢姜芨戳了戳还在熟睡的小人:“阿敬?”
沈敬梦中?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身上浑浊的黑线和斑驳的鳞片,一时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沈敬身形比方才更小了,有些艰难抱住她的食指,亲昵地蹭了蹭,随即一头钻进了她掌心的纹路中?。
几乎是瞬间,沈辛房间的陈设在她眼中?迅速铺开,而?屋内几人的身影同时变得透明,虚虚地站在地上。
沈敬正在桌前写字,他表情很认真,握着笔杆的手用力到泛白,导致笔锋在纸上晕开一团一团的墨迹。
这?张又写坏了,重写。
写坏的纸被他妥帖地折好,收在一旁。
时间的流动是加速的,他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寂,门?被推开,沈敬写字的手蓦地一抖,墨迹瞬间划出去老远。
他像一只处于防御状态的刺猬,背绷得很紧,只听身后?那人说?道:“阿敬?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他的身体松弛下来,朝来人挤出一个?笑容:“大伯。”
沈辛一身水气,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头,随口问道:“在习字吗?”
沈辛背对着他擦着头发,宽阔的倒影将小小的孩子全部笼罩住,这?给了他片刻、微弱的安全?感。
沈敬:“我……”
“沈大!”有人在窗外呼喊,“怎的还没好?”
“马上了,催命啊。”
沈辛不耐地朝窗外吼了句,匆忙地披了外衣,解释道:“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吧,早点回去,你?阿娘……”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合拢外衣出门?。
男孩哽在喉头的话语与关门?声一道咽了下去。
光影携带着尘埃静静偏移,三人一鸟沉默地看着他不断地在纸上落笔又停滞,豆大的眼泪不住砸在纸上晕开。
玲珑:“不至于吧,不就被摸了两下脑袋吗,吓成这?样……”
谢姜芨示意她噤声。只见沈敬一边抹眼泪一边写字,突然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他手猛地一抖,颤着声音道:“阿娘。”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
谢姜芨低声退后?:“不对劲……”
下一秒,沈敬突然“啊”的叫唤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咬了一样吃痛地捂住右手虎口处,下一秒,他整个?人如触电般颤抖起来,面色是憋气到极致的青紫,两眼翻白,一双手抽搐成鸡爪模样,在木桌上抓出一道又一道深刻的指痕,道道见血。
谢姜芨下意识伸出手,却被抓住了。傅堪握着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她一时失语,刚想别过脸去,理智教她硬生生睁开眼睛,将这?一切看个?分明。
小孩在他们的眼中?站起,他身子僵硬,像是木偶人一般往前走,最后?在中?间痛苦地转了几圈,精准地往后?一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桌角。
他在原地抽搐了很长?时间,直到血都几乎流尽,门?才被推开,闯进来的女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
有液体从沈敬眼角滑下来,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春娘“啊啊”地哭着,她把?脸埋在沈敬颈间,泪水几乎打湿他的肩膀。
谢姜芨还是于心不忍,刚要退出这?幻境,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细微的亮光,只一瞬,她飞快地扭头看去,只见一条极细的蛛丝正从沈敬的身后?缓慢抽走,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她眯起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只见有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蛛丝不断地缩短,汇聚到梁上,千万只眼睛齐齐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