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分高?大的火柴人手里拿着一把比人还大的长?刀,地上的小人头身?分离,再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小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最大的和一对的小人中间连了一条很深的线。
几人的身?份昭然若揭——沈辛杀害了沈二,转头将沈春娘母子占为己有。
他将她扶起来,竟真的闻到?了一缕与自身?味道相似的药香,手上的力气瞬间收紧了,春娘吃痛地“啊”了一声,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放开?手。
“我如何帮你?”他低声说。
春娘比了个简单的手势:“杀了沈辛,我跟你走。”
怕他不同意?,她又手舞足蹈地比画了几个动?作,意?思明了——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灯笼被寒风吹得微微晃动?起来,烛火摇晃不定,将春娘脸上未干的泪痕照得更?加清晰了。
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死了丈夫,不能开?口无法沟通,全身?上下唯一能用来还钱的东西,恐怕就是这副身?子。
想必若是此时让她割个胳膊腿下来当酬劳她也是愿意?的。
傅堪轻声叹了口气,二人继续前进,枯枝败叶早已被寒风卷落,此刻更?是一点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走得这么?慢,在聊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从未听过的陌生,身?边的春娘却陡然一惊,瞬间拉住傅堪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后?。
傅堪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回眸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醉醺醺的人从拐角走出来,他长?得非常喜感,五官都排布在正?确的位置上,各司其职,但除了做到?本职工作以外是一点装饰的效果都没有,瘦得像被一刀削过的脸上写满了猥琐:“孤男寡女?,吃醉了酒,不赶紧回房办事,在这儿晃悠……”
夜幕完全降临,他那一口黄牙依旧绚烂夺目,一股腐烂的鱼腥味钻入鼻腔,傅堪冷冷地看他一眼?,掌心?中已渐渐出现长?剑的雏形。
“和你说话呢——哎哟!”
一道利刃破空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缕细密的丝线宛若银针,倏忽间穿破黑暗,直逼那人眼?前,生生地定在了他面前的墙上。
那人两?腿一抖,勉强忍住了尿裤子的欲望:“哪个瘪三,偷袭老子!”
黑夜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清晰。只见沈敬十分艰难地搂着谢姜芨朝这里走来,那醉猫脸上神色不改,酒气却离着十里地都能闻到?。
那人见她是个女?子,剧烈的心?跳瞬间平息,又开?始露出油腻又猥琐的笑容,炫耀他那两?颗金牙:“我当时谁,原来是……”
“啪”的一声耳光响起,谢姜芨利落地一拂袖,掌心?甚至没碰到?他的脸,只用掌风就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脸扇到?了一侧。
“你他妈……”
长?剑瞬间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颈侧传来的目光比剑锋还要冷。
见是个比自己还高?大不少的男子,这下他彻底老实地闭了嘴。
谢姜芨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缓缓走近,随即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那人身?体本就瘦得和竹竿似的,被她这么?一踹,直接飞了出去,严严实实地摔在墙上,骨头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
春娘早就被吓得目瞪口呆,待在傅堪后?面一声也不吭。反倒是沈敬笑得一脸得逞,若不是还扶着谢姜芨,他怕是想当场鼓掌。
谢姜芨的发髻早就不知道何时散了,头发乱糟糟地披着,更?显得醉眼?蒙眬。
她芨烦躁地将头发拨到?身?后?,回头对着呻吟不止的人恶狠狠道:“去死。”
末了,还嫌不太狠,又补了句:“废物。”
长?剑消失,傅堪屈起指节,在眉心?处摁了摁,遮挡住无奈的笑意?。
春娘见状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朝着沈敬张开?怀抱。
沈敬半拖着谢姜芨走过去,将她交给?傅堪,这才如愿以偿地扑进了春娘的怀抱。
那醉猫早就站不稳了,晃晃悠悠地,被傅堪稳稳接住。
两?个人完成了交接,默契地一点头,各自往各自的屋里去了。
这喝醉了的人力气奇大无比,傅堪根本不敢用力,怕弄痛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哄骗,只好无奈地和她一块儿拖拖拉拉地往前走。
厢房明明就在几步路之外,他们却走得好像比环游世界还漫长?。
“你别拽我行吗?”她胡乱挥着手,“我头疼,被你一拽更?疼了。”
傅堪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等她几乎要跳完一整支手势舞,傅堪终于没了耐心?,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扯,半是安抚半是威胁地说道:“别动?……小心?。”
谢姜芨:“你做什么?……欸!”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刚想挣扎,突然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整个人被一种熟悉的气息包围,瞬间觉得这样不用走路还挺舒服的。
傅堪抱得很轻松,甚至有点后?悔没早点把她抱走。
只不过耳朵旁边一直听她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名的调子,难听得有些夸张。
没了阻碍,他们立刻到?了房前。傅堪推开?门?,将她放到?床边,随后?蹲下。
他刚要替她将鞋脱下,手突然一顿。
昏暗的视线中,女?孩洁白的脚踝被覆盖上一层暖黄的色调,上面没有什么?疤痕,唯有突出的一小块骨头嶙峋又脆弱。
“不是,等一下,”谢姜芨突然一把推开?他的肩膀,醉眼?蒙眬地说道,“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