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姘头找上门说自己怀胎三月,又哭又闹,寺里寺外众人哗然,大弟子咬死了不愿意承认,姘头闹到了大理寺,更有贴身衣物为证。
接着便是狗咬狗的戏码,大理寺顺带着查到主持这些年贪图的金银足足藏满了一堵墙。
看客围满了一条街,咒骂和唏嘘声此起彼伏。
看热闹顺带着给老夫人捎口信,说她家姑娘祈完福之后的见天色已晚,在禅房留宿一晚明日再归家的橙黄回来就凑到姜窈身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见闻。
姜窈和她说了犹迦的事情,这丫头更是格外精神缠着她说个不停。
一边笑闹打趣,另一边沉寂苦涩。
直到傍晚时分沈昼雪才幽幽转醒,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着,“她呢?”
随后又低不可闻的回复着自己神情萧索又落寞,“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罢。”
下一刻一道声音清清亮亮的传来,“沈昼雪,我有事要问你。”
沈昼雪听闻这道声音猛然抬头,随后又黯然的低了下去,靠着软榻吐出一口郁气。
卑微(虐男)
姜窈听到沈昼雪被救回来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她想如果犹迦被救回来后,沈昼雪要是能够谁也不牵扯,了无声息的湮了声息该多好。
可惜这样的机会应是难寻,她只有再等待中伺机而动。
姜窈走到沈昼雪的厢房里,没有绕弯子的询问他。
沈昼雪侧脸将所有的情绪都容纳到黑暗里声音虚弱的反问着她,“你不问问我的伤口吗?”
从前她最喜欢对着自己的伤口嘘寒问暖。
罢了,如今再想要从她口里听一些关切之言,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不告诉你却是有一方面我自己的私心,可更是为了你着想……”
“够了!”姜窈忍无可忍,戾声喝止。
先前的每一次欺骗他都是拿着为自己着想的幌子,如今还是一样的说辞,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沈昼雪我现在并不是哀求你告诉我,而是你只有这一次能够和我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了,等我自己查到时,你我之间的怨怼又会加深一层。”
她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沈昼雪痴痴笑了笑,“央央,过来走,近一些。”
姜窈皱着眉,走近了一步离他寸的距离便停了下来,她对他的防备之心没有一刻放过。
沈昼雪牵起她的手,明明很很虚弱,力道却异常的大,姜窈甩都甩不开。
他嗅着她的气息,“我不愿意看到他在你身边,你对他每说一句话,每一次笑,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
你多恨我一些吧,再深又如何,我会死死缠着你。”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与你多说的必要了。”姜窈去撕扯被他紧握着的手。
奈何他像是有什么执念一样,由于拉扯气息越来越不稳,还是不愿意松开。
他另一只手撕开自己的伤口处的包扎,把姜窈的手放上去,“这里缝合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央央你说我伤了你的心,但现在你也如此,我身心皆受苦楚,我已经付出了代价,连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更是带了一些声嘶力竭的挣扎和哽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中,“央央,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对你的回应是晚了一些,但我尽力去弥补了,我就这么罪责难赎吗?!”
姜窈嘲弄的看着他的宣泄,这就受不了了吗?可她觉得自己还没做什么呢。
她声音淡淡的,“所以你是在委屈吗?你哪里来的资格?我教你已经晚了,我现在心里有犹迦,他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至于你,我告诉你远远达不到我当时的痛苦,你断了橙黄一指,将我困囚,戏弄着我是真心,不断的强迫我,那段时间你差一点就将我逼疯了。”
沈昼雪眼神暗沉的看着她,瞳孔之中全无一点光亮,像是得不到主人眼神的宠物,无精打采。
他像是想通了,松开姜窈的手,先是吩咐了一句,“竹溪,你先离开。”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来看姜窈,生生遮断了自己的左掌。
冷汗一瞬间从额头
留到太阳穴,突突的疼着,他不发一声痛呼只是盯着姜窈笑,“我给你赔罪,你说你那丫鬟受委屈了,她又比我重要,那我拿一个手掌赔好不好?你也可以把我关起来,玩弄我,欺辱我。”
姜窈听见骨节分隔的咔哒声,她不由得捂住嘴将喉咙里的惊呼咽下去。
她曾经让犹迦切断了来刺杀她的那些人的小指给常氏送礼,那样血腥的场面她都不为所动,可如今并不见一滴血,她为什么会暗自心惊?
她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他如今这样只不过是自作自受,或许方才那一刻的心惊是因为知道他做事向来与常人不通,杀伐与他来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他本性更是自私凉薄,她没想到他也会这样对自己。
那只手像它的主人一样缺失了灵魂和生机的下垂着。
惊诧过后,她的视线在那只手掌和沈昼雪的脸上来回转移,他此时的脸色比苍白还更为单薄,冷汗已经打湿了垂下来的鬓角,心口处的那道本已缝合好的伤口也已经裂开,咬住的嘴唇由于充血呈现出一靡丽的色彩,整个人更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男鬼,用一口气吊着一样。
“央央,我们不用走到生死和爱恨的对立面,你在我身上发泄着怒气吧,你的目光也多停留在我的身上。”
这样迟早有一天,她不会再恨自己,甚至还会怜惜自己,毕竟当时她见自己的第一面并不是喜欢,而是看见他狼狈之后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