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越那边静了一下,之后轻笑一声,“送你吧,正好顺路。”
沈青时嗯嗯,“那我就不和同学一起订火车票了。”
顾淮越此时已经了然,两人在电话里简单聊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第二天下午放学,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唯一不同的是沈青时这次是骑车过来的。
顾淮越下去把她的自行车塞进后备箱,两人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顾淮越发动车子,沈青时唉声叹气,顾淮越好笑的瞅她一眼,“作什么妖?”
沈青时又是一声叹,“感觉好累啊。”
顾淮越:“具体是指?”
沈青时和他讲了昨晚订火车票的事,“我也不想说谎,但大家都订火车票,尤其是我们寝室,统共四个人,三个人都报名订票,我要是说我坐飞机回去,感觉跟炫耀似的,会显得很不合群。”她顿了顿,又补充,“也可能是我想太多,把人和事想得太复杂了。”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绕一晚上了,她一直自问,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经历的太多,所以会不自觉用有色眼光看人看事,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大大方方说坐飞机回去其实也没什么,为什么要把简单变得复杂?
顾淮越手指轻敲方向盘,耐心听完,先给出他的结论,“你的顾虑没有错。”
沈青时:“但是?”
顾淮越笑,“对,有个但是,但是你把成本增加了。”
沈青时表示没听懂。
顾淮越解释,“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自圆其说。拿昨晚订票的事,你说亲戚可能要送你,到这里,你觉得这件事就结束了,因为给了同学交代。但你的同学偏偏比较热心,就催促你打电话来确认这件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当时的心态一定很轻松,但因为它是谎言,所以当时的你一定心虚又慌张,这就无形中增加了你的心理负担,同时更进一步对同学产生了负罪感,从而导致在以后的相处中,会不自觉的扩大对同学的包容度,这又是一笔无形的支出。”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她一眼,“反过来,如果你大方承认坐飞机回去,同学可能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但那又如何呢?这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吗?你的同学会因此疏远你吗?会因为觉得你比较娇气不坐火车而是乘坐飞机就和你绝交不来往吗?”
沈青时:“……”沈青时羞愧的低下了头。
顾淮越把车靠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正视面前的女孩,“不要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你小学跳级,从本该二年级的年纪直接跳到五年级,那时的你很勇敢,很厉害。记得我们刚认识时,在琴行偶遇,我惊讶于你已经是高中生,而你,则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一样骄傲的和我说‘我之前跳过级,前不久刚满十四周岁。’”
“青时,你应该更自信一点,跳级值得你骄傲,家里有些钱所以与众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金钱,应该是帮助你,让你变得更自信更强大的辅助工具,而不是束缚你,让你束手束脚的绊脚石。”
犹如当头棒喝。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沈青时扁扁嘴,“我是不是很差劲?”
顾淮越揉揉她的头发,“别这么说自己,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有些事值得你去花心思,有些事则不值得你花费不必要的精力去浪费脑细胞。”
沈青时还是不开心,“说谎终归不对。我还和她们说我住在亲戚家。”
顾淮越教她,“不要矫枉过正,有些事说谎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情分损耗,这无伤大雅。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指责你做的对或不对,只是希望你可以更理智的看待一些事情,不要因为某些顾虑被绊住了手脚。大学本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它既是你人生的另一个开端,也是以后人际交往结交人脉与朋友的重要途径,咱们不搞特立独行那一套,但也不用过分迎合别人,朋友,还是要选择志同道合的人才能长久。”
沈青时若有所思。
顾淮越不打扰她,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吃烤鸭首选当然还是全x德。
顾淮越提前订了位置,两人吃饭时,沈青时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她跟顾淮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上了大学感觉就不那么自信了,身边所有人都很优秀,他们的高考成绩都很高,我们班还有好几个是保送进来的,比我厉害。和他们相处说话时我会不自觉的想得多一些,不想让人家觉得我另类,或者不合群。我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生活富足,但我介意别人误会我炫富,就这种很矛盾的心态,我也说不清楚,你意会一下。”
顾淮越露出一抹极轻的微笑,“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感受。”
沈青时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口水冲一冲,跟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家子气,窝里横?”
从重生到高考前,在学习上她一直顺风顺水,强势碾压所有人,她是很多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同学仰望的对象。
升入大学,进入这所国内顶尖学府,她开始不自信,开始顾虑重重,与人相处很难敞开心扉。她在心里筑下了一道墙,把大学同学隔绝在外面,表面相处和和气气,其实不怎么走心。完全没有中学时与人相处轻松自在。
顾淮越温声说,“我觉得你很可爱。”
沈青时:“???”
顾淮越:“傻的可爱。”
沈青时:“……”我可去你的!
从饭店出来,沈青时心情又好了些,她跟顾淮越说,“我回去就和她们说国庆坐飞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