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快马回报囚车还剩十里,一些耐不住性子急切的人就不在原地等着了,快步走上官道向前迎了上去,就想早一些看到安国身份地位只在皇室之下的辅神台,平时和别人聊天也好吹牛去。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胡放带头领着二百多人浩浩荡荡护着一辆囚车,在一群看热闹的簇拥下缓缓走近都城,当胡放的队伍走进人群拥挤的城门外时,瞬间沸腾了早已等待太久沉默的人群。
胡放下令士兵看好囚车,不让百姓靠近,维护秩序的城卫军也拦起人墙把百姓和押运队伍隔开,一路护送队伍进了金华城,直向皇宫方向。
刑无际在囚车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如同看猴儿一样的人群,他这辈子长这么大都没让这么多人这么看过,刚开始他还真是磨不开脸,被看的脸红烫,一路走到金华,刑无际也索性破罐子破摔由他去了。
当然他不忘数落辅神台:“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到金华被人当耍猴的看,你一个小王爷也不害臊!上次我们来只不过是一个月前,一身自由也没这么寒碜人,现在这人给丢到南楚来了,以后你在安国可是出名了,还不知道别人怎么取笑你呢,我倒无所谓,小老百姓一个,说了也没人知道我是谁,嘿嘿……”
辅神台当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状况,“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谁能想到南楚弄了这么大阵势,他们无非是想借机羞辱一番,也好挽回一些战场上丢的颜面。”
辅神台苦笑带着些许后悔不好意思道:“唉,你说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没有考虑周全,这一趟南楚之行恐怕没那么那么轻松啊,想要脱身怕是要暴露修为了。”
刑无际伸伸蹲的有些麻木的双腿调侃:“要我说,暴露就暴露,藏什么藏,披甲军里已经有些人看王爷没了修为生了想法,你又来个没了修为,我说你们父子就没有个别的理由?”突然惊起身子押低了声音惊呼:“不会王爷也是藏着修为!你们是要做什么打算?”
辅神台没好气拍打一下刑无际,白了一眼道:“瞎说什么呢,别以为在这没人能听懂我们说的话,记住了,我们今后说的每一句话都都要小心,隔墙有耳,不能阴沟里翻了船。你说的确实没错,父亲没了修为的事情传出来之后,披甲军里确实有了不同的声音,父亲也是考虑到会有更多同样想法的人,索性就试探一下,披甲军不是我们辅家的私军,为军者自然要上下一心,有异心就会拉帮结派,早晚披甲军会被分离。你要是有心在披甲军搏个成就,这次回去之后就正式入了军籍,也好和柴大哥有个照应,现在军中那些叔伯将军我可信不过,父亲靠着军中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就算没修为也能镇的住他们,如果父亲哪天不在了,就凭我顶着个王爷的头衔,还入不了他们的眼,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可我总不能当个傀儡吧!”
刑无际和辅神台接触多了,见识也跟着增长,不禁疑问:“王爷掌军这么多年,披甲军又是王爷的嫡系,传闻军中将校都对王爷忠心耿耿,难道都是传言?披甲军里就没有王爷真正信任的人?”
辅神台嗤之以鼻道:“你这说的也太小瞧父亲了,军中至少一半将校衷心无二,但是在足够的权利、地位、金银珠宝面前,有谁能不动摇的,辅家王府能给的最多也只是三品的披甲军副将,这是仅次于父亲的职务,且只有四个,皇室一出手就是驻守一方的二品,总管当地文武,没得比啊!”
刑无际察觉到囚车周围围观的人少了,抬头张望,原来两人埋头轻声交流,没在意周围情况,此时他们已经被带进了南楚皇宫里。
南楚皇宫气势恢宏,和安国洛阳皇宫、长安皇宫建筑风格都不相同,长安皇宫是夯土高台砖石厚重,洛阳皇宫则不同,洛阳皇宫没有夯土为基,尽是砖石垒建,雕刻着精美祥瑞的图案,厚重大气中透露着繁华盛世,长安和洛阳的皇宫都是关中和中原的风格,南楚皇宫没有安国那样高大恢宏,所有大殿都是高屋陡脊,这是因为楚地多雨,这样的殿顶能更好的排流掉雨水,南楚立国也有近两百年,虽然偏安东南,国中多是丘陵山地,皇宫也是在这高低起伏的丘陵上建起来,高处殿阁亭台,低处小桥流水,飞桥拱陡连接,这就增添了南楚皇宫独有的特点。
南楚皇宫的广场上,刘素年一点儿没有丢失国土的失落,眼中满是期待,他期待着羞辱安国驸马小王爷,报他在洛阳为质之耻。
辅神台两人被押下囚车,胡放像个凯旋的将军在前面带路,两人被推搡着跟在胡放身后走到了刘素年站的高台下面。
胡放站定后跪拜高呼:“末将胡放,押解囚犯安国驸马、中山王辅国公之子辅神台于御前,皇上万安~”
刘素年趾高气昂的俯视着数十级台阶下的辅神台,身着龙袍的刘素年甩起宽大的休息背手在身后,已经有军士大声斥喝:“大胆囚犯,见到我皇还不下跪!”
辅神台从小到大也就跪过父母和皇帝周世安皇后杨贞儿,拜师时给左右行过拜师跪礼,他还真没想着给刘素年下跪。
辅神台弯腰施礼:“大安国驸马、前线西路军主将辅神台,见过南楚皇帝……”
辅神台行的是文士礼,他没有以军礼参拜,因为军礼要单膝触地,以示拜服,辅神台可不会向刘素年屈膝。
刘素年哈哈大笑一声:“朕该怎么称呼你?是驸马呢还是将军?”
辅神台扬声:“我还是安国宣抚使,南楚皇帝可以称呼使君!”
刘素年突然厉声训斥:“大胆狂徒,任你在安国地位显赫,现在你也是我大楚的阶下囚,来人,把他们押下去,关进大狱,先杀杀这个位尊身贵的驸马爷的嚣张气!”
胡放跪在刘素年身前,他知道,朝堂上官员们的推崇吹捧都是见风使舵,刘素年需要用辅神台来留住他的颜面,在朝会结束后,胡放就被刘素年单独留下训话。
“胡放,胡将军,独门关里二百里的疆土都被你丢了,按律当满门抄斩,如果不是有辅神台在你手里将功赎罪,朕真想一刀砍了你……”
胡放连忙以头强地咚咚作响:“皇上恕罪,末将不敢推脱,末将想能擒辅神台为质于我大楚,辅神台是安国驸马,又是安国朝廷第二号人物辅国公的独子,有他在,大楚就有和安国周旋的余地,大楚如今势弱,正面和安国对抗显然不占优势……”
刘素年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这是你需要考虑的吗?你的职责是守住独门关,他一个辅神台能当住四百里独门关?朕费尽心思瞒天过海安排大军策应独门关,你可倒好,丢了独门关,害的两万奉恩军全军覆没!”
胡放听得是一头雾水,他这一路走来没有听说奉恩军这一事,看来是朝廷有意压下了这一消息。
胡放心思一转小心道:“皇上,末将确实不知皇上有黄雀在后的策略,如果末将知道林国生将军在后策应,肯定能配合奉恩军灭了独门关外的安国大军,如果各军能互通消息,作战时也能互相配合调动有度……”
“你是在指责朕独揽军事?”
刘素年微闭着眼睛,语气阴沉反问。
胡放惶恐不安:“末将不敢,末将恳求皇上容许末将将功赎罪,末将亲率大军收复独门关~”
“独门关是那么容易打的么,对内对外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在独门关除了披甲军的陈君临,还有在东越名声鹊起的高仰山,朕认命你西平道总管,构筑西线防势,只需固守不可进攻,等待时机配合援兵收复失地。这一路上,辅神台都交代了什么,他们主仆二人都说了什么?”
胡放不敢起身,仍跪着回答:“辅神台所说的安国军事部署,都在战场上应验了,他所知道的都和盘托出,只有水师的情况没有说,他们主仆平时交谈的也都是琐事,多是那奴仆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