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宗没有说话,反倒是吕三郎郁闷的嚷嚷着。
“老三,你闭嘴。”
吕三宗从来对这个儿子不抱期待,但这人不上进却孝顺,人老了渐渐觉得这儿子挺顺眼,也算得他心意。
吕三郎赶紧闭嘴,靠坐在椅子上,装聋作哑地听父兄说话,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儿得抓紧找哪房妾室喝酒玩骰子。
“父亲,大哥信里说先帝虽突然病逝但朝廷安稳,政事顺畅,小皇帝又年幼,我瞧着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人想起来对付我们吕家,父亲可以放心些了。”
吕三宗颔首,却提醒道:“但也不可大意了,回信给你大哥,让他给四大辅政大臣都送去厚礼,能结交就结交,不能也留个人情往来”
“昨日让你去查常林家,有什么动静吗?”
常林与吕三宗是同乡,当年便是因着这份特殊的关系,吕三宗才会多看了常林一眼,也正是这层关系让常林这小子见缝插针地来接近他。
“看过了,今早他们家的奴仆急匆匆地送了什么人出城,我已经让人跟上去了。”
吕三宗缓缓点头,说道:“去打探清楚是什么人送去哪里,还有不可让他们发现了。”
“好的,父亲。”吕老二退至一旁坐下,吕三宗转头看向自顾自喝茶的三儿子。
“等翁主回来了,你去问清楚她身边的人,她为何突然回来?”
“好,爹,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出去了。”
吕三宗摇头:“去吧。”
眼看着不靠谱的三儿子走了,吕三宗才看向二儿子,认真道:“袁州的丝绸生意先停了,皇长子这条船已经沉了,我们的人得尽快全撤回来。”
这些年,他们吕家借着和皇长子互惠互利的合作,在产丝染丝纺织整条丝绸产业上赚了大钱。
他也早就知道皇长子的心思,自觉掺乎谋逆这种事不划算,他才提前辞官回乡的,如今看来他的决定相当的正确。
吕二郎犹豫道:“生意上我们一直很小心,连皇长子那边也极少人知道我们掺和在里面,真要全丢下吗?”
那可是每年数以十万计的白银,就这么丢了实在可惜,再算算自己花费的心血,那是真舍不得。
吕三宗啪的一声拍在椅背,两目怒视他:“贪婪,该放手时不放手,到头来必将是一无所有,这把年纪了,你该懂得取舍了,这种事还要我重新教你?”
吕二郎慌忙连胜应下:“儿子知错了,儿子立马去办。”
吕三宗看着走远的二儿子,心中叹气,他这样心狠手辣又极度聪慧之人,为何生的三个儿子都是平庸之辈?老大老实巴交、老二贪心有余能力不足,老三更是个只会玩的草包。
他辛苦打下的这份家业怕是难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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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出殡之日定在了月末最后一天,城中官员百姓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到出殡满月后,京中就不会如此戒严了。
天色刚刚微微亮起,许清妙难得醒的比许恪早,侧头看向闭着眼沉睡的许恪。
他的黑发枕在后脑,皮肤平整白净,乌黑的眉下浓密的眼睫,再配上挺拔俊秀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瓣,整个五官透出一股山高水远的清冷,只有当他睁开眼睛望着她时,才能变得生动温柔。
昨儿夜里,他回来的晚,躺在床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只是他搂着她,她便醒了过来,以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语气嘟囔:“怎么这么晚呢?”
许恪耐心十足的解释:“今日贡院里事多,等忙完就可以歇两日,明日傍晚让林大夫过来复诊,你等我一起见他,好吗?”
许清妙听到林大夫的名字,清醒过来,缓缓点头:“好。”
许恪手指穿插着她的发根,淡淡笑道:“妙妙,你怎么这么乖呢?”
乖得对他说的什么事情都说好,明明自己怕怀孕也怕婆母催生,却还是什么都听他安排。
这让他只想加倍的对她好,只要她不想要孩子,那不管她能不能有孕,他都不会让她生。
许清妙不晓得他想什么,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哼哼道:“哥哥不喜欢吗?”
许恪颔首,低头亲了亲她:“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怕你受委屈,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拒绝懂吗?”
“懂,哥哥别把我想的太软弱,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好,是哥哥的不是了。”
“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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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长公主府侧院,一辆马车从侧院里匆匆出来,出了院子一队侍从骑着马跟在车后。
马车一路往城外赶,车内被绑着的迟娉婷死死地盯着看守她的婆子,不甘受辱。
“翁主,奴婢劝您还是听话的好,这路途遥远万一路上有个好歹,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跟公主交代,您说是不是?”
迟娉婷没理那壮实的婆子,只转开了眼睛,默默盯着车窗外。
“公主还让奴婢转告您,往后您就安心做吕家媳妇不要再想着回京城了,吕家在胜州说一不二,还望你收敛自己脾气莫再自讨苦吃。”
迟娉婷听完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婆子,怒吼道:“不可能,我娘怎么可能不要我了,你这恶奴休的胡说八道。”
曹婆子懒得跟她吵架,只心平气和道:“半年前,您是不是偷偷从胜州跑出来了,路上遇到了正好回乡探亲的许恪夫妇?”
迟娉婷惊恐地看向脸盘狠厉,身段强壮的曹婆子,颤抖道:“你怎么知道?”
半年前,她实在受不了吕家那混蛋,自己偷偷带了侍卫偷跑,想着回京求公主娘允许她和离,没想到赶在回京的渡口遇到了许恪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