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有人说,他们的恩爱或是假的,这让他如何接受?
“陈大人多虑了,卫辞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相信他的为人,他既应了这门婚事,就不会做出对不起蕴儿的事,”宋柏轩顿了下,又道,“夏家那小姑娘也不是那样的人。”
陈不逊倒没有再劝,随意问了两句卫辞的身世,接着便将话题引走,待到夜幕垂落四野才起身告辞。
宋柏轩有意留他用饭,陈不逊却没应下,只是临走前,又深深的看了眼正神游四海的卫辞。
办案这么多年,他的直觉很少出错,可卫辞的身世,他怎么查都似乎毫无破绽。
宋蕴与这样一个人结为夫妻,但愿不是灾祸。
宋柏轩在书房中枯坐许久,被引动搅乱的思绪一点点归位,才唤来沉迷调香的宋蕴。
“蕴儿,你与你师兄成婚已有些时日,感情如何?”
脑子里被龙脑、白芨、沉香灌满的宋蕴猛然回过神,对上宋柏轩沉静幽暗的双眸,心头一跳:“父亲为何突然问这个?”
只这一瞬间的反应,宋柏轩便知道了真相。
“莫绫都跟我说了,”他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我知你不愿让自己受制于人,才甘愿与阿辞成亲,你们之间本也没有多深厚的情谊,如今危机已解,你……”
“不要!”宋蕴的拒绝脱口而出,待回过神后,她也被自己的反应呆住。
明明父亲还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先一步拒绝,她……她这是怎么了?
宋柏轩静静的看着她,宋蕴竟有几分慌神,无措的低下头,避开父亲的视线。
“我是想问,你对他可有爱慕,可有欣赏,可有丝毫除同门外的情谊?”宋柏轩缓缓说道,“夫妻之间若只剩同门师兄妹情谊,固然能携手白头,可也会渐渐生出许多埋怨,沦为一双怨偶。蕴儿,在覆水难收之前,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他能看出两个孩子之间并非没有感情,可他们却又仿佛总是隔着一层。
正如陈不逊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少了一层亲密,蕴儿往家中采买貌美的婢女或许只是善心,未必在为以后做打算,可问题在于,她竟这般放任他们相处?是信任,还是毫不在意?
宋蕴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认真说道:“父亲,我考虑的很清楚。”
她的脸上露出笑意,“与卫辞成婚,是女儿心甘情愿,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生出丝毫悔意。”
那是她前世今生唯一一个亲自挑中的夫君。
他们必然会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47】好一个卫辞,如今竟然还躲上……
夜色渐渐深了。
宋蕴从书房离开后,被挑起的心绪却始终不能平静。
香炉里燃着她亲自调制的安神香,大概是太过熟稔,每一味香料都能辨得清清楚楚,可宋蕴想不明白,为何再复杂的香气于她都是信手拈来,而对只一个卫辞,她竟看不透。
看不透,更辨不清自己的心。
凉风透过窗子袭来,烛光忽明忽暗跳跃不定,宋蕴从敲门声中回过神,顿了下,才道:“进来吧。”
夏金梨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放下托盘:“小姐,银耳雪梨汤炖好了,您要现在喝吗?”
她已握着汤匙准备盛汤,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哥哥的腿疾还不见好,银子却已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不知还要等到何日才见效。
不管怎样,她都得好好仔细伺候着主家,才能让哥哥有活下来的机会。
炖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宋蕴瞧了一眼便走过去,一边撑起托盘一边打发夏金梨回去:“去照顾你兄长吧,白大夫说他这几日病情凶险,身边离不得人。”
夏金梨迟疑一瞬,还是乖巧的退下了。
书房还亮着,隐约能窥见一道身影,宋蕴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敲响门,匆乱的脚步声响起,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
卫辞露出半个身子,见是宋蕴,怔了下,又悄悄移开视线:“娘子……娘子怎么过来了?”
宋蕴微微抬起手中的托盘,轻笑着说:“来给夫君送碗汤,近来天气变化大,夫君课业又十分繁忙,还是要多注意为好。”
说着她已走进书房,将炖盅放下,盛出一碗雪梨银耳汤来。
丝丝热气在汤碗上氤氲,烛光昏黄摇曳,映得站在书桌前的女子如梦似幻,又像是一副摊开的画卷,叫人不愿打破。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香气,卫辞闻过,竟也记起是宋蕴极擅长调制的安神香。
“好,我会的,”卫辞应下,犹豫片刻,又问她,“娘子最近是睡不安稳吗?”
宋蕴眨了眨眼,望进那双田黄石般漂亮的眼眸里,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嗯,”她毫不迟疑的应下,将这段时日因奔波劳累夜里倒头就睡的事实抛之脑后,语气中存着些许顾虑,“是有些不安稳,我倒也不愿常常用香,白日闻着,夜里还用着,时日久了,难免会对香气迟钝。”
卫辞微微拧起眉,踟躇着说:“娘子说的有理,香气虽无害,可用多了到底不好。”
宋蕴便眨着眼睛等他的回答。
她倒是不在意同卫辞睡在一块儿的,两人早已是夫妻,即便离圆房只差一步,也是这世间除父母血脉外最亲密的关系了。
再者说,哪怕是为着让父亲放心,他们两人的感情也该表现的更好些。
这些时日她忙着张罗香料和铺面,卫辞忙着课业和盛阳书院刚起的藏书阁,两人碰面的时间都少,更别提晚上歇在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