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笔墨纸砚,云琅一手撑头,一手摆弄还没蘸墨的毛笔。看来滑板还是不太灵活啊,刹车也要再改改。她第一次做,光是找材料,找人,组装,打磨,修改,花了将近大半年才到如今还算能用的状态。
“…云琅。”钟夫子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云琅转笔的手微微颤抖。
果然,坐在第一排很容易被点名这种事放在古代依然是个大概率事件么?
钟夫子抚着花白的胡须,问:“你来说说,这,在止于至善,后面是什么?”
“这个还好”,云琅心里暗喜,她放下毛笔,从容起身,不疾不徐地答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董夫子显然是没想到云琅能答得这么干脆,有些惊喜:“不错。可见你费了心思研读过。这很好。坐吧。”
云琅行了礼,正准备坐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且慢。”
云琅回头,见第三排中间一个位置站起来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的公子哥。云琅多看了两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那人眼里带着挑衅,明显不怀什么好意。
“既是有所研读,云小郡主可否对此文的见解赐教一二。”那人说着,还假意向她行了个礼。
“没什么见解。”她利落地转身,施然坐下,懒得跟这种人废话。
“哼,花架子一个,内里意思都不懂,有什么好夸奖的?”那男子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显不屑。
课堂一瞬间哗然。
“天呐,这人怎么回事?他谁啊?”
“不怕被揍吗?”
“要我说,他说的也没错。那位确实不怎么样啊。”
“哈哈,说得好,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平日里作威作福,只手遮天,不过一?”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
“这人谁啊?”沈清歌皱眉道,“我看他是想找死!”
周子安也是一脸严肃,“是陈国公府的公子陈觉。”
沈清歌使劲想了想,“他是不是那个老是跟在沈清萝后面的人?就那次打马球,差点把我三哥从马上撞下去的那个?”说着她侧头看了眼左前方第二排的沈清萝和她同坐沈清蔓,果然见那两姐妹正一脸得意地坐着看戏呢。
周子安点头,“是他。不过撞三皇子的是他的哥们儿张世子张泓。他是在后面指挥的。”
“原来是他!”沈清歌咬牙切齿,“这个狗…”
“安静!”钟夫子使劲拍着手边的惊堂木,他真没想到只是叫云琅起来回答一个问题竟然能引发这么大动静。
“陈觉,这正是我们今日所要学到的,我接下来会逐一释义,你若有心求学,坐下来仔细听罢。”
陈觉却依旧没有坐下来的打算,“夫子,学生只是想与同窗探讨一下学问,”他顿了顿,又自认为很帅地勾了勾嘴角,“您之前不是也教过我们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生求学若渴,不计较云小郡主的品行,不正是做到了夫子教的,不耻下问吗?”
课堂里一瞬间静得连门外的风铃都听得到。云琅的头发和衣摆跟着被荡起一层层涟漪。她终于歪头施舍给这个陈觉一个眼神,对方除了那张紫红唇色的嘴,毫无记忆点。
“陈觉!”钟夫子脸色沉得更厉害了,胸口起伏不定,似是被气得不轻。“老夫何曾教过你在这学习圣地挑事生非,如此欺辱同窗?”
说到这,陈觉底气更足了,他讥讽道:“说到欺辱,谁人比得过云小郡主?”
课堂一瞬间炸开了。这事儿从来都是私底下说的,这可是头一回拿到明面上,甚至是当着云小郡主本人的面说啊,
“天呐天呐!陈觉抽风了吗?他怎么敢?”
“壮士啊!”
“陈觉要遭殃了。”
“就该有人站出来。”
“说得好啊,说得好,云小郡主平日太嚣张了。”
“可是,我也没见过她做什么恶事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她没做过。”
“也是。我听说她打死过下人……”
沈清歌再也忍不住了,撸了撸袖子,恶狠狠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姑奶奶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说着就要起身干架。
周子安一把把她拽下来,低声喝道:“坐好!”随即使了个眼色,让沈清歌看前面。沈清歌本来已经炸毛了,抬眼看到云琅回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也很快安静下来,只是眼里依旧冒着火。不过她知道自己脾气一点就炸,云琅说过,只会武力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这会儿还在课堂上,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了。陈觉,她记住了!
那边,云琅已施然起身,向钟夫子深深行了一理,道:“夫子,学生自知愚笨,亦深知学无止境,不敢在学习圣地造次,故不敢在众人前卖弄学问。然夫子博学多识,又苦心孤诣,教学相长,学生受益良多。今日有同窗质疑学生,不算什么,但质疑夫子,实乃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