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上京城的名声极差,有一多半都是拜这位继母所赐。
就连这次自己同谢扶黎在城外遇到的流寇,后来着人调查才发现,居然也是王姝月花钱买通的。
目的就是为了夺走她的清白,将她打发给事先商量好的纨绔破落户嫁了,再瓜分舅舅为她准备的丰厚嫁妆。
这手算盘打得可谓恶心至极!
云瑾最讨厌别人算计自己,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当即决定要报复回去。
可气不过的李政则压根不给女儿辩解的机会,直接夺走下人手里的鞭子,论起衣袖就要亲自教训这个逆女!
云瑾暗道不妙,在心里骂了一句,赶紧往边上滚,但已经来不及了。
鞭子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到少女的背上——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她用力咬了咬舌尖,下意识睁眼。
只见鞭子在半空被一只突然冒出来的手给牢牢握住了。
这是一只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赤色的收拢袖口上锢着银甲护腕,泛着凛凛寒光。
同时,头顶也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哂笑声:
“相国大人,令爱不过因为年幼犯了点小错,您就下这么重的手以示惩戒,不至于吧?
云瑾心中一震。
这熟悉的声音……
正值寒冬腊月,漫天鹅毛大雪,整座庭院都被一片茫茫白色所覆盖。
绿意稀疏,寂寥肃穆。
一位披着狐皮大氅、年龄摸约在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庭院,毫不客气地将鞭子甩了回去。
只一眼,便让她瞬间如临冰窖。
少年着一身深赤色的广袖卷云纹长袍,腰革黑金麒麟纹束带,狐氅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骄矜持贵,面若皎月,无比俊美。
分明是世家子弟的派头,玩世不恭的影子下却流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让人难以接近。
云瑾双手紧紧抠着板凳边沿,紧到骨节泛白,指尖渗血,才能勉强保持理智,堪堪压下不扑过去与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不能怪云瑾的情绪如此激动,实在因为此人便是她上辈子在朝堂最大的仇敌,也是在皇帝病逝后辅佐翊王举兵谋反、后又推翻翊王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定北王陆景瑜!
但现在,老定北王似乎还没有过世,他还只是一个异姓王世子。
虽然手握兵权,深受帝宠,但还远没有前世后来权倾朝野的本事。
李政则连忙迎了上去:“陆世子,你怎么来了?”
定北王是当今圣上的结拜兄弟,曾在战场立下过赫赫战功,在朝中的威望很高。
他的儿子更是天生的将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少年将军之名令北疆蛮族完颜氏闻风丧胆,不到弱冠之年便封爵拜侯,可谓前途无量。
所以,李政则虽然顶着长辈的身份,但也不能不卖他的面子。
陆景瑜抖掉落在狐氅上的雪絮,漫不经心道:“二小姐好歹也是我从流寇的手里救下的,送佛送到西,我总得过来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吧?”
说着,他似无意地瞥了台阶下的云瑾一眼。
银装素裹,天寒地冻,少女却只穿着单薄的群衫,跪在厚到能埋没小腿的雪地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她死死咬唇,长长的睫毛沾染了鹅雪,轻轻颤动着。
一对玲珑小巧的耳朵因为受冻而红得滴血,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
陆景瑜“啧”了一声:“如今看来,像是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