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也不哭了,她的宫人也被带下去问话,只剩下她一人在殿上战战兢兢地等人来回消息。
要查宫人是否怠慢清秋阁,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全貌,祁渊等着太医那边来说公主状况好转以后就准备离开。
许嫔却慌了神,她跪着膝行向前,还拎不清一般,求着祁渊:“陛下这就要走了吗?嫔妾、嫔妾和公主受的委屈陛下就不管了吗?”
祁渊居高临下,冷冷瞥她一眼,倏地笑了,问:“你想攀扯谁,皇后?”
今日这一出,祁渊看得明白,许嫔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都没兴趣让她将这场戏演下去。
皇后站在一旁,同样垂眸,眼眸冷淡,看着许嫔。
许嫔立马辩解道不是:“陛下,不是这样的陛下,嫔妾、嫔妾是说的实话,有人…贵妃娘娘可以作证——”
她说着就看向了沈珈芙,双眸如豺狼一般透出狡诈和狠意。
沈珈芙点点头,觉得实在是有意思,许嫔太蠢了些,这主意不知是谁给她出的,这是要让她尽失所有啊。
祁渊重新坐了回去,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感兴趣,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珈芙,缓声开口道:“贵妃如何给你作证,你说说看。”
许嫔看了看沈珈芙,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
“嫔妾有一日唤宫中的紫珠去御膳房讨羊肉锅子,膳房分明还有多余的羊肉,可膳房推三阻四,就是不给,当时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也在,都尽数瞧见了。”
沈珈芙没说话,还准备听她继续说。
许嫔咽了咽口水,想着白修仪劝她要拼一把,她说得对,不拼一把怎么能在这宫里过得好一些?
“还有一回,嫔妾在御花园,被一个不长眼的小太监迎面撞上来,嫔妾只是稍稍教训了一下,念着贵妃娘娘的令,嫔妾也不敢肆无忌惮。”
“你的意思是,我好言劝你收敛脾气,竟是我的错了。”沈珈芙皮笑肉不笑,微微弯身看着地上的许嫔。
她入宫后也对上过不少嫔妃,一个个都看她不顺眼,许嫔还是头一个黑白善恶不分的蠢货。
许嫔闻言只是朝她磕着脑袋,句句带着泣声:“嫔妾不敢,嫔妾多谢贵妃娘娘……”
说着不敢,实则表现得比谁都委屈,让人不得不猜想沈珈芙是说了怎样不堪入耳的话,才使得许嫔这样。
众人不由得都多看了沈珈芙一眼。
紧接着,她们就看见沈珈芙似乎冷笑一声,随后拿起了一旁矮桌上的茶盏,伸手使劲一砸,直直地砸在了许嫔身上。
茶盏中的茶水摆在那儿有一会儿了,不至于滚烫,但也是热的,这么砸在人身上,热水渗到衣裳里,贴着皮肤,定然烫得厉害。
许嫔惊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扯着衣裳让身上被浸湿的衣料隔开,周围嫔妃也都惊讶地看着沈珈芙,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胆子,陛下和皇后娘娘还在这儿坐着呢,她就敢动手了。
她们料想陛下即便是宠爱贵妃,也容不得她这么跋扈吧?
果然,她们看见上位的陛下皱了皱眉。
祁渊面色冷凝,道了一声:“胡闹。”
随后他朝着沈珈芙伸手,叫她过来。
沈珈芙不大高兴,还看了一眼底下装可怜的许嫔,伸出手搭上祁渊的手心,被他拉到跟前。
“手烫着了没。”祁渊拿来宫人递的手帕,擦了擦沈珈芙不慎也被沾湿的手心,冷眸微抬,“谁叫你扔茶盏的,要发气扔旁的不行。”
这话说出来没避着人,众人心中紧跟着都冒出寒意——贵妃竟在陛下心中占了这般大的分量么?
连这种无礼僭越之事做了也不加以斥责,还关心她手烫没烫着?
沈珈芙的手被他拿着手帕擦干净了,她一回头,瞧见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瞪回去一眼,把手抽了回来,转身对着许嫔说:
“你倒是口才好,说得黑白颠倒,御膳房的事和御花园的事我确实知情,且不说你的位份能不能够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就说御花园之事,许嫔娘娘威风,教训了人不够,难不成还想要了那小太监的命不成?”
“公主养在你身边,你不说为公主做个表率,整日怨这怨那,心比天高,又如何能教养好公主?”
沈珈芙说着,冷笑一声,看着许嫔灰白地如丧考妣的脸,再转回去,对上祁渊那双幽深的眸子,掷地有声道:“此事臣妾已经言尽,自有陛下定夺。”
坐在椅上的嫔妃们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去看陛下的反应。
她们知道沈珈芙胆子大,要是对上了定然不会轻易服气,可也压根想不到她连在陛下面前都敢呛声,这要换个人,那就是找死了。
祁渊看她坐回去,好半晌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虽然一直都有人说沈珈芙这张嘴厉害,能把人气死,但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也对,之前跟他呛声的时候都能把他气得憋闷,对上别的人,她更不会委屈了自已。
许嫔呆坐在地上,茫然不安地看着地面。
“朕觉得贵妃所言有道理。”
许嫔猛地抬头,浑身颤抖起来,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你既照顾不好公主,又不能教好公主。”祁渊平静地看着下方之人,淡淡出声,“既是这样,待到公主无恙便迁出清秋阁。”
下方座椅上,白修仪的手指微动,没敢抬头,生怕抬起头被人看出她眼中的笑意。
“不——不要!”许嫔连滚带爬地跪到祁渊跟前去,声嘶力竭地哀求着,“陛下、陛下——嫔妾知罪,嫔妾知罪了!不要、不要夺走嫔妾的公主,公主还那么小,嫔妾…嫔妾是她的生母啊——”
她是公主的生母,她又怎会照顾不好自已的孩子?
“今日是意外,是嫔妾疏忽!嫔妾保证,此事再不会发生——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说一句,她的脑袋就往地上猛砸一下,简直都要把脑袋砸坏了。
祁渊丝毫没有要改主意的打算,叫人把许嫔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