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蝉一下猜到他的出身,他面上笑意更浓,拱手道:“小姓罗,字俊修,久闻柳娘子聪慧过人,今日一会,果真更胜传闻。”
“我母亲为太妃娘娘添寿礼,本是一应齐全,从上京带来的;谁知海上行船不慎,打湿了两箱上好丝绸,便想央娘子替我们觅上两箱,以作填补。”
话至此处,他上前两步,颇为越礼地附耳至闻蝉颊侧。
压低嗓音道:“我那姨姥姥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寻常货色不入眼,娘子去布庄寻货,可得,带上我掌眼才是。”
闻蝉听完便微微侧身,“既是献与太妃娘娘的,我定当尽心挑选,如今离寿诞尚有半月,这样,三日后罗公子再来,我带您走上一趟便是。”
“好好好,如此甚好!”
罗俊修一双眼睛就没从闻蝉身上挪开过,约定了期限,依依不舍摇扇离去。
梁妈妈出去送的人,回来后便是“呸”一声。
骂道:“什么腌臜风流货,眼珠子不要,不如挖出来给娘子下酒!”
连梁妈妈都看出来了,这罗俊修醉翁之意不在酒,东拉西扯,实则意在轻薄闻蝉。
这些年,闻蝉也并非第一回遇到这种人,不同于面对谢云章时局促防备。
她亦跟着梁妈妈打趣:“他那双眼珠子,不知见过多少糟烂事,怕是喂狗都不肯嗅,妈妈竟还要我挖来下酒?”
梁妈妈这才喃喃道着也是也是。
闻蝉便又吩咐:“回头替我给妗儿传个口信,就说要两箱丝绸,宰猪用的。”
梁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应了声“是”。
闻蝉这一整日都不得歇息,回家里招待姑姐用过晚膳,又陪人唠了好一会儿家常,期间又被明里暗里催了许多回,该为檀家开枝散叶。
檀颂见她夜里恹恹的,以为她不高兴,放了床帐便说:“我家里几代单传,阿姐难免心急了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檀如意一直都是那个性子,闻蝉倒不是因她烦恼,只是又想起了谢云章。
他暂且还没逼得太狠,却不代表往后不会。
在他离开琼州前,闻蝉势必不敢有身孕。
而与他之间的荒唐事,闻蝉不会一直瞒着,待谢云章期满离去,她会对檀颂坦白一切。
届时,无论檀颂接受,还是一拍两散,闻蝉都会依他。
“孩子的事,咱们明年便能打算了。”
……
也正好檀颂告假在家,能够陪姐姐出门走动。
趁这姐弟俩在一处,闻蝉往谢云章住的官驿递了口信求见,回来时,石青赶在了回话的小厮之前,亲自驾车来接她。
上马车时他欲言又止,闻蝉倒没主动开口,只是经过身边时,在他身上嗅到了草药混杂的血腥气。
到了官驿他想开口,谢云章却直接等在大门外,叫他失了机会,又只得作罢。
有女使上前搀扶闻蝉下车,她便说起了场面话:“御史大人太客气了,怎的还亲自候在门口?”
谢云章道:“难得你主动登门,若不客气些,下回你岂非不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