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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是故乡明（第2页）

让群星陪伴在野地里游曳

此刻，我是一只狐狼

在此夜读大地的苍茫

此刻，我是一只猫头鹰

寻找硕鼠的震动

没有人知道

如何潜回一个细微的怀念

可能已落上灰尘

此夜，我看到丢失的自己

站在门廊上

如一个飘动的羽毛

如果没事做，那就打鱼吧。大棉帽子皮手套军大衣大围脖都是必须的，冰钏还有搅捞子磁电机，二国二牛我几个找了个地方，忙了起来。他们打冰眼要打一米深的冰眼，他们都是此中行家，会看鱼窝。冬天北方的河水回落到最低，鱼有的时候会聚集在某处，得专业的眼光能看出，若不是一条都没有，若是打个几百斤不是问题。二国打冰眼二牛往出掏冰，我则是等着摇磁电机，（磁电机是齿轮传动得不停地转动才会发电）半个小时过去了，突然二国兴奋的喊：峰！诶呀我操！快来看！我趴在冰面上果然看到几尾游动的鲶鱼，二哥今天太漂亮了！我兴奋地说。二牛：峰哥快摇磁电机！好！好嘞！我飞快的摇动磁电机，鱼越是有声音越是往树挂里躲，而这个冰眼就打在树挂边上，冰眼的位置非常有讲究，位置近了不行，树挂碍事远了还不行，电力达不到，所以一定要正好。下搅捞子也有讲究，要稳准狠不能把水搅浑，几米深的水有冰覆盖，光线不好水浑了有鱼你也看不见，顺流而去了，鱼被电到是肚皮向上游出来。磁电机那边是两把杆，一个正极一个负极，中间的距离不能过大，负极上通常有一个小搅捞子，（张口的鱼兜）鱼一条条被请了上来，扔在雪上，鲫鱼，鲤鱼，鲶鱼，麦穗，柳根，都有。我摇动磁电机完全不觉得累，久违的感觉。原来人在田野里的快乐如此简单，都市里无论怎样繁华都不能带给我这份快乐，人生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是需要唤醒的，沉睡得太久不会觉得缺少，以为从前就那样，直到某天被某事一瞬间击倒，源于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随着我们越来越成熟我们要的越来越多，怎么会快乐！从前我们做事只是因为做事，而现在我们要有各种目的，为取悦领导，为金钱名利，为许多理由！所以我们越来越不快乐！有人说孤独的人是强大的，其实也不对，你总要找到某处能唤醒你的潜意识，并适当的重温这种感觉，那么你是幸福的。这不同于依附某人，但要有适当的环境，带你切入带你探寻，它往往与金钱没有关系！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所谓的人生只是一个找寻自己的过程。你在哪里丢的自己，你就得再次回到哪里，再次出发。所谓男人在行走或奔跑中不断的检视自己，把消耗掉的那部分再次拿回。人有的时候总是有迷失的时候，但是要记得找回自己，不要把自己落的太远。

已经有一百多斤啦！二哥我喊到。二国是我这半生的铁哥们。我们的铁从小的，我记得小的时候我长得瘦小，大国子老欺负我，我们两个一起打大国子好几次，他们是亲兄弟，他不帮他他帮我。打了大国他不敢回家，我就叫他上我家住，到中年以后我母亲仍提，二国小时候和峰可好了，其实人这一生拥有的真的不多，有的时候你拼命要留住的，坠落只是一瞬间，那一瞬你还没明白，它已然成为另外一种事物，而这事物再与你没有任何交集，象两颗星拥有不同的轨迹，或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物体，一颗是树而另一颗则是树以外的，它们在同一季节里萌发，在同一季节里凋零，却再无纠缠。峰！还得快点摇！这个大！哎呀我操！二国说。没办法小时候我都这么说话，以后我去南方，南方的姑娘真的温柔！这与成长环境有关。东北的姑娘有的人家从小就叫“老儿子”动不动就老儿子你叔来了过来陪你叔喝点！行！一缸白的吧！（一杯的意思）现在身边的友人仍然这么养女儿。北方人有点傻，都那样。二哥！行了吧！一麻袋了！我喊道。好！不能耽误喝酒！麻袋都满了。

我们一进院晚儿她们出来拿鱼，北方有道菜叫“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我亲自下得厨房，二国喝了一口水，“峰这水每次我喝，都没我家的甜”（他家住在山上，井深七十几米，出来的水甘甜）我们家住在平原，水也很好但没他家的好喝。是吗？我问。酒呢？酒要是不好喝，你就别喝了，我笑着说。酒还行，哪里的都一样他笑着说。二牛在一旁附和，喝酒的时候，二国提起当年我们一起打架，包括几次战役，还有逃学去抓山狸子，是的那一次我们几个采野棠的时候偶然发现一个土洞，于是回家取来水桶旁边有小河，我们几个用一个兜网罩住洞，然后灌水，几桶下去出来个山狸子在网里。我们把它收拾干净架起来用火烤，真的很香，山狸子身上有铜钱花纹，或者条形的黑褐色花纹，耳朵上有两撮毛，下巴有点类似长须，它的肉很肥嫩，它经常光顾村里的人家，小鸡鸭子还有大鹅都是它袭击的对象，夏天较差冬天最甚。那一次我们逃学了，吃了两天肉。老师罚了一上午的站，晚儿听得目瞪口呆，以为神也！我望着她吃惊的样子忍俊不已！二国的酒量胜过我，一斤酒没事，还是喝的富裕老窖，吃的米饭是我们自己种的，我们这的米是寒温带的米，生长期长，雅鲁河水质好，米饭扣弹爽滑，软糯不回生。我们边喝边聊到很晚，晚儿坐在我身边，一只听得入神。

晚上他们走以后，我妈聊起了我的婚事，问我什么时候办，我说还得等等，没有房子，等一阵子再说。

家乡的变化很大，砖瓦房已经普遍，摩托车不再是奢侈品，电话每户都有，道路也是水泥的，302省道横穿村子，唯一不变的是村里的广播，仍然隔三差五的播着，有的时候讲政策，有的时候则是“某某个屯今天杀马，小二岁的肉好，买的赶紧！”“某某某家还有笨鸡蛋，笨小鸡，货不多有意的请联系”乡下就是热心，从村里到百姓都热心。我以后常说的一句话“心每因人而热”这是秋瑾说的，但我觉得这是我一生的写照。这正是家乡的淳朴于热情赋予我的色彩。

这几天开始准备过年吃的，小笨鸡大鹅鸭子都要收拾，很费事尤其拔毛，杀它们是个技术活，要一刀毙命，把血放净而且要把血接着，这是很好的补品。十几岁时家里杀鸡的活都是我的，父亲是不动手的，收拾的活是母亲和妹妹的，这次晚儿在一边，我说：将来我们老了就回这来，你养鸡鸭鹅狗，我种稻地！她说：行！回来也行！多好啊！我们挂起几个灯笼，到了晚上风吹动灯笼一个院子的红色，我们在这样的红色里放鞭炮，方几个进屋暖一暖，屋里有暖气，不然外面太冷。你总会听到远处稀稀落落的爆竹声，惹得你在屋里又不安，一个劲的想出去，别的屯子离得不远，放烟花都能看到，你可以到外面看，这一晚上要进进出出好几次，她们几个在打扑克，桌上冻梨冻柿子俄罗斯糖块还有瓜子。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外面有时会传来孩子们的叫声，孩子们每逢过年最高兴了，穿新衣服放鞭炮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刻。

过年到了，傍晚要去上坟，要磕头烧纸还要送灯，灯美其名曰“长命灯”，坟都在山上，送的灯都是买的，红色的塑料电子的，我爷的坟在不远的架子山，我每去还要点几根烟，小时候爷爷对我最好了，走到哪都带着我，他走路有点蹒跚，中年得过中风，但是不严重，我记事时他就这样，我十五岁时他死的，是睡觉就睡过去了，我记得他走的那天我很伤心，雪莲也哭够呛，但是农村有习俗说女人烧的纸，长辈收不到，所以雪莲从未上过坟。我爷的坟三面有松林一侧靠近山边，可以俯阚雅鲁河与附近的平原，位置非常得好，是附近的风水先生给找的，我知道他不会寂寞，松林阵阵山清水秀的，会给他带两瓶酒，倒在坟前，他的墓碑是我给立的，所以上面写着祖父，父亲八岁那年奶奶没了，然后爷爷带着我大伯和我爸来的黑龙江。奶奶的坟一直没找到，我找了风水先生，先生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关于他的传说一段接一段，大到丢财失窃，小到牛羊走失，再到姻缘与民俗，还有算时运，传说很是灵验。我是不信的，但是民俗就是民俗，都要去问，尤其下葬与立碑。我记得我见风水先生，他家是过去对开的木门，里屋靠墙的位置供奉着大概是他的祖师爷吧，是红纸上的素描画像，目光炯炯背着一柄剑，神态飘逸，而案子上放着几个黑陶罐，红纸贴在正面，上面写着：狐仙上贡，蛇仙上贡，黄仙上贡，（黄仙是黄鼠狼成精的意思，小时候油灯下没少听大人们说这些，晚上都害怕）他带着一个褐色的毡帽，皱纹爬的满脸都是，带着一幅圆眼镜，早先的大褂，黑色的。眼镜后面看不太清表情，山羊胡子抖动着，嘴唇的八字胡有些花白，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说到：雪峰！你来问什么？王爷！我家我爷我想和我奶合葬，但找不到她的坟，她的坟在辽宁我爸八岁来的黑龙江一直没回去，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您看怎么办？我说。这好办！他随手拿起个木牌，拿起毛笔你奶姓什么？他问。姓杨没有名字，我说。（以前的女人有的没有名字，得婚后从婆家的姓）他写的：慕杨氏之灵位。这叫衣冠冢！古时传下来的，上至将军战死下至客死异乡，找不到尸骨都这样做，只是寄托活着的人对已故的人的思念与祭奠罢了嗨！都是做给活人的！他摸了摸胡子，咳了一声，咽了口吐沫，接着说：合葬你奶的灵位放到右侧，男左女右！边放你要边说，爷让我奶跟你过来团圆来了，你安心在这吧，切记说三遍！他说的振振有词，我听得晕晕乎乎。我记得了王爷！我说着收起我奶的灵位。一只黑猫在炕上起来抖抖腿，蹦到一边的桌子上，屋里有点烟是香火的烟，还有炕上的那只黑猫，一只盯着我看，我总觉得这个屋子让我头皮发炸，怪怪的。我放下点心和烟酒，逃之夭夭，这是当年我给我爷立碑的过程。都好几年了不知道老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我爷的坟地这座山，离老先生家没多远，我的车里还有点心喝酒，我想去看看他，走下山我开车往他家去，路上碰到小学，他是我以前的朋友，问起老先生，他说身体很好，寒暄了几句，接着我到老先生家，一切都是老样子，我放下礼物，看到炕上那只黑猫，依然健在，以前据说这只黑猫已充满灵性，不是凡品。卦盒依然摆放在神龛前，老先生问我在哪里怎么样，我如实回答。他说：孩子别白来，摇一卦吧！算一下明年的时运！我拿起卦盒正在摇，那只黑猫已起身，跳到旁边的桌子上，“咣当”一只碗打掉了，吓了我一跳，手中的签掉落了一只，我俯身拿起递给先生，先生先是摇头接着叹气，此乃下下签，老先生说道：山前山后种桃花，后主失国一刹那！此签可谓不吉，我观你面色红润非短命之人，非无福之人，只是这劫难不要波及身边的人！我想到晚儿，又想到了杨梦。你明年需提防女人！他有摸着他的胡子。卦有上上签，上签，上平签，中平签，中上签，下签，下下签，他还待要说。我打断他的话：王爷，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他见我不信再次让我摇一次，我摇了掉落的依然是那只，写着桃花劫，我不在敢摇第三次。老先生嘱托道：遇女子尽量避之，多修善缘，少动凡心，孽缘可渡，方可百事顺遂！我记下了王爷！我说。回来的路上我想着这个卦，我倒是不信，车进院晚儿出来迎接。这么半天呢？等你吃饭呢！菜都好了等你放鞭呢！晚儿说。我没敢说去老先生那的事，放起了鞭炮。雪莲晚儿都等在门口捂着耳朵，进屋菜已经端好了，红烧鲤鱼，猪肚，青椒肉段，猪蹄，等十几个菜，桌上摆着饮料，红酒，还有我带回来的汾酒，父亲喝了点我没喝多少，卦算的不好。晚儿和雪莲还有我妈都很高兴，席间我妈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啥时候我能抱孙子！你说呢晚儿！晚儿：妈，不会太久，说不定先抱孙女呢！晚儿一直叫我妈“妈”雪莲：我们可等急了啊嫂子！不用急！不用急！迟早让你抱，到时候可别嫌烦啊！是不是老公！她看向我说。我们可准备多生啊！小大，小二，小三，小四，到时候他们打架你当姑的可要给评理啊！到时候你不要来找我说：哥！小大打了小二，小二打了小三……他们笑作一团，等几年我们买了房子就结婚，我说。吃了饭以后她们开始准备半夜的饺子。

北方的过年，半夜要吃饺子与南方不同，南方是第二天清早吃馄饨，北方从晚上九点开始放鞭的一波接一波，很有年味，南方的过年则寡淡许多，他们是工厂的节奏，二十八九放假，初几上班，他们的收入强于北方，但是没有丝毫的个人空间，英国的哲学家贝莱克曾经说过：人生的价值在于一种存在感，它源于某种物体的感觉反射，在南方我丝毫感觉不到这种反射，但在北方不同，你感觉到风，感觉到雪，感觉到屋内的暖气，感觉到年味重重的包围，南方发长得很快但随之而来是个性化空间的消失，他们被同化，被弱化感觉逐渐退而求其次，味觉和自我唤醒的流失，不能不说是前进路上的一大悲哀！

鞭炮一次次响起，晚儿雪莲我们一会看节目一会看烟花，我们的准备十点多放鞭炮，鞭已高高的挂起，礼花都各就各位，还有二踢脚（两个响的，一个在底下响一个在高空响，有句谚语这么说的：二踢脚蹦飞机水平比较高）它的学名叫双响，我们从小比较喜欢这个，但有一定的危险性，点燃以后就得跑，点的时候头要侧开，防止过快的响，也不能碰倒，不然它横穿爆炸是件很可怕的事。晚儿自小生活在城里她哪见过这阵势！爱了！爱了！这次跟我回来我听最多的话。我真的觉得晚儿是上苍赐给我的礼物，忽然的想起老先生的话，烦了不想了。

十点多我们开始放炮，震耳欲聋的声音，多彩的礼花都在祝福天下的人，幸福平安！鞭炮拧着劲呼啸着它们要去掉身上的霉运，迎着新来的好运，它们奔跑者敲响山川大地花草的春天……（愿）

鞭炮亲吻大地

礼花奔向天空

远山守护着这里淳朴的人们

每一声祝福是山间的回声

春之弦已奏响

红色灯笼摇来

不久后一野的鸟语

此刻，我在我的北方

以一腔热忱掏出身体里

蓝天，白云，草场，

还有，还有成群的牛羊

此刻，我在我的北方

敲响晨钟暮鼓

愿每个祝愿都能抵达你

愿每个祝愿都能如星月

与你相伴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