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在乎。
她既非卞如玉的心上人,也不會對他起半分綺麗心思。
她隨阿土繞去後方,卞如玉的視線被完全擋住後,才戀戀不捨拉上自己的車簾。
卻仍不下令開拔,直到阿土回報,得知魏婉已上車,才一聲輕嘆:「走吧。」
馬車調了個頭,緩慢朝楚王府方向駛去。
獨處車廂,再無旁觀的卞如玉立馬換了表情,眸色清明,再無眷戀痴怔,連那若有若無的淚也即刻隱去,眉宇間全是得意之色,瞧瞧,自己的戲可真周全精彩!
他俯仰數回,樂不可言。
*
車軲轆壓過青石板,發出陣陣輕響,車廂隨之顛簸起伏,車簾輕晃。
魏婉的視線偷偷鑽出簾隙,窺眺外面——馬車正穿行東市,迎面相遇一隻胡人商隊,無需細嗅,就能聞著駱駝的體臭,和所馱安息、涎的甜香。
香臭夾雜且濃烈,魏婉恍覺一股西域的黃沙撲面刮過,下意識抬手拂了拂,撣去粘在頰上的粗糙砂礫。
雙峰駱駝頸間的鈴鐺悠悠脆響,與車軲轆聲交錯。
她還沒去過西北,那兒真「走馬川,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駕——」一聲高喝,將魏婉神思喚回。
她依舊借著縫隙窺視,車夫剛揚的一鞭子,令原本直走的駿馬拐彎,改道東南岔口。
徐徐駛出東市。
魏婉挪了挪身。
雖然沒去過,但她曉得楚王府坐落皇都東南——卞如玉早過了十五,卻因腿疾得聖人憐惜,允居京師,不用就藩。
魏婉想,自己將和馬兒一樣,雖不情願,卻不得不進到那座王府里去。
待多久?
未可知。
又遇一隊胡商,魏婉卻不再綺麗幻想,垂下眼睫,縷析條分,冷靜琢磨起正事:只因出身卑微,無論在相府還是王府,都是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藺昭指望她提著腦袋繼續賣命?
不能讓他如願。
卞如玉想找替代品重溫鴛夢?
亦不會叫他得手。
將智者,伐其情。
……
「走鳥了——」車外一陣哄亂,魏婉趁亂瞅了第三眼,原來是鳥商鋪子忘鎖金絲籠,飛出一隻灰頭鸚哥,復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