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多想,車夫已經將馬鞭一甩,帶著破空之勢,如一柄利刃襲來,欲要連人帶馬車,通通葬身於那長鞭之下。
真是好不講道理!
馬車轟然倒下,沈觀衣因縮在角落躲過一劫,此時正趴在廢墟之中,嗆得不停咳嗽,「咳咳……探春。」
探春連忙跑過去將小姐扶了起來,「小姐,您沒事吧?」
怎可能沒事,那些碎木頭砸得她疼死了,沈觀衣就著探春的手臂起身,咬牙切齒地瞪著不遠處欲要使來第二鞭的車夫。
她猛地抬手,一掌拍在沒了馬車,只剩韁繩的孤零零的馬屁股上,怕力氣不夠,兩指狠狠一擰。
馬兒啼叫,痛得揚起馬蹄朝車夫飛奔而去。
這一聲將雙手環胸靠在二樓漆柱旁閉目養神的歸言吵醒了。
連帶著爭論不休的官員們都停滯了一瞬,有人蹙眉道:「下面發生了何事,今日怎的這般吵?」
「這茶坊咱們不是包下來了嗎?怎麼還會有閒雜人等過來,掌柜的呢,掌柜的!」
被打斷了思緒,李鶴珣也略微不悅,目光幽幽地看向歸言。
歸言站在窗邊伸長了腦袋往下看,只一眼便大驚失色地回了頭,在眾人不耐的目光中,吞吐道:「公、公子,是二小姐。」
「二小姐出事了!」
歸言口中的出事,大抵就是馬兒一通亂撞,差點從車夫身上踐踏過去不說,還撞翻了馬車。
沈觀衣行至車夫身前,見他捂著胸口倒在地上,除了身上有些灰塵外,並未有什麼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踩在他的小腹上,狠狠一攆,隨後雙腳踩上去,跳下來,踩上去……
「啊——」
探春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過來拉住沈觀衣,「小姐,小姐您做什麼啊。」
「自然是收拾他!」
車夫明面上瞧著沒什麼傷口,可那馬兒可是對著他撞過來,要不是有幾分功夫在身,早就成了肉泥,眼下五臟六腑都如同錯了位,痛苦不堪還被人踩在腳底下,他連忙轉頭痛呼,「主子,主子救我。」
馬車翻了,先前坐在內里的主人自然露了面。
那人瞧上去不過十七八歲,骨瘦如柴,眉眼精緻,與當今聖上有幾分相似,藍色大氅因方才之事略微鬆散,他提起滑落的衣襟,雙眸陰冷,如毒蛇朝外吐著信子,令人不寒而慄。
沈觀衣想起來了,普天之下能有這雙眼睛的,只有那位陰騭殘忍的二皇子孟央。
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比起前世的李鶴珣來,也不逞多讓。
這不,一聲不吭便從旁人腰間拔出長劍,朝著她走來。
孟央身量不高,又十分消瘦,那身華服穿著他身上倒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童,格格不入。
沈觀衣二話不說,利落地拔下簪子,警惕地看著他,不帶半分畏懼。
若他敢對她動手,她怎麼著也要剝他一層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