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從一開始說先試試能不能在一起,到現在在一起了這麼久,已經足夠熟悉和融洽了,梁疏意也沒有覺得生活中多了個人有什麼不便,而且一周都見不上幾面,倒把人吊得更加情意深厚了。
江知遙一直不肯在他面前彈琴,那隻口琴倒是時常拿出來吹小曲,周日上午江知遙起床後就坐在陽台一邊吹風一邊吹他的口琴。梁老師剛剛洗完畫筆,站在他身後聽了一會兒,聽他停下才說:「這個旋律我沒有聽過,叫什麼?」
江知遙這才發現他來到了自己的身後,噌地蹦了起來,慌裡慌張的,說:「你都聽到了!」
梁疏意一臉不解,說:「我不能聽嗎?你在傳摩斯密碼?」
「那倒不是……」江知遙一臉心虛,手指在口琴上摩挲了半天,有些懊惱,自己嘀咕道,「怎麼不小心就吹出來了……」
這句梁老師也聽見了,說:「什麼不小心?」
江知遙又嚇了一跳,說:「沒有!你剛剛不是說沒有料酒了嗎?我去買!你想吃葡萄是不是?還要買別的嗎?」
這個背影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但是江知遙還沒逃竄到臥室,就被梁老師一把抓住,箍著腰跟他雙雙倒在了沙發上。
「你跑什麼啊?你怎麼看起來這麼心虛?」梁疏意知道他腰上都是痒痒肉,還故意捏了他的腰,看他發著怪聲要逃,笑說,「你是不是幹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心不在焉的。」
江知遙立刻喊冤,說:「冤枉!怎麼可能啊,我剛剛就是走神了!工作壓力太大,我就是想放空而已。」
「那你剛剛吹的是什麼曲子?這麼怕被我聽見?」
江知遙不亂動了,看著他說:「你還記得剛剛我吹的那,是什麼調嗎?」
梁疏意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想了一下,說:「好像不記得了……不然你再吹一次,讓我聽聽。」
江知遙聽他說不記得了,立刻喜笑顏開,說:「忘了就好,就像張無忌練劍,全都忘光才是最上乘的武學。」
梁疏意拍了他一下,說:「怎麼滿嘴胡說八道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江知遙終於不嬉皮笑臉了,說:「也沒有什麼事情,我之前不是說給你寫了歌嘛,剛剛那個旋律,就是打算彈給你聽的。」
梁疏意更加不解,說:「那你這麼躲躲藏藏的幹什麼?吹給我聽也可以,你再吹一次吧。」
「可是我最開始寫的時候,就是為了彈給你聽的。」江知遙說著有些懊惱,說,「我中間自己偷偷彈了幾次,總覺得不一樣了,但是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就一直沒彈給你聽。」
梁疏意也不跟他開玩笑了,說:「這歌你是在哪裡寫的?」
江知遙回想了一下,說:「練歌房,寢室,你店裡,我都寫過。」
梁疏意看著他說:「不如去你熟悉的地方再找找靈感。」
江知遙嘆了口氣,說:「其實我覺得是我的心境變了,怎麼也找不到給你寫這歌時的感覺了。」他說著自嘲一笑,說:「我寫的時候,正是樂隊最好的時候,但是現在,樂隊解散了,我們也快要被人忘光了。」
江知遙說著看向梁疏意,說:「其實我有點害怕,我怕沒了樂隊,我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了。我現在一彈琴,就會忍不住想,如果樂隊還在,如果參加那檔節目,如果去了上次的音樂節……以前不覺得自己有多功利,現在反而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勢利眼。」
他說著就嘆氣:「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彈琴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梁疏意摸著他的頭髮,聽他傾訴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不如就不彈了,休息一段時間,等你想明白了,再回去也不晚。」
江知遙眼神里仍然滿是猶豫,說:「但萬一這次放下了,就再也拿不起來了怎麼辦?」
梁疏意就笑,說:「我剛開始畫畫的時候,沒有顏料,也沒有畫筆,只有鉛筆,那時候我還住在他們家裡。」他說著頓了頓,說:「我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的第一套畫筆和顏料,是梁貿楓送給我的,那時候他年紀也不大,但是零花錢比我的生活費還要多。」
「我第一次用顏料畫畫,畫完後那幅畫我就送給他了,但是後來,我發現那幅畫被劃出了一個很大的缺口,扔在雜貨間裡。」
他說到這裡,江知遙突然就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哪一幅畫,但是沒有作聲。
梁疏意就繼續說:「我把那幅畫撿了回來,後來再也沒有再碰那套畫筆。」
江知遙去握住了他的手,說:「你沒有問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梁疏意搖頭,說:「不想問。」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那之後我有一年的時間不再畫畫,直到我的一副舊畫拿了青少年繪畫展的一等獎,當時發了一千塊錢的獎金,還獎勵了一套的畫具。」
梁疏意說:「如果真的不知道你的琴還要不要彈,不如就休息一段時間,生疏了還可以練習,但是人心迷失了,很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江知遙無意讓他自揭傷疤,聽了他這麼一段往事,心裡有些難過,就點了點頭,開始轉移話題,說:「十幾歲就能拿這麼多獎金,你好厲害。」
梁疏意跟他笑了笑,說:「很多故事都有兩個版本,這是當時的我讀到的版本,你想聽聽另一個版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