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无法自控地浑身烫,血腥味一阵一阵往头顶上冲,他险些就要失控上去拖住人类的脚腕,将其拖回洞窟最深、最深的地方狠狠欺负。一种即将失去的不甘感就差一步击垮他的理智,也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好友决明为什么那么焦急地想要让他去隔离。
对于林光逐来说,他其实也是危险的。
也许有一天,他被愤怒与悲恸冲昏头脑,丧失了理智就会强行拉着林光逐……做情期真正该做的事情。若是对方激烈反抗,那么他甚至有可能会失手……他承担不了这后果。
方旬恍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应该被隔离。
另一边,林光逐靠在方旬怀中,同样也睡不着,他听到耳边怦怦响的心跳声。
方旬用贝壳拼出的那行字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林光逐不爱我的第五十天。
每每想到时,林光逐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回忆一番,他好像的确从没有正式对人鱼表白过,从来没有。
林光逐不是一个具有仪式感的人,他觉得有些东西水到渠成就可以了,可要是人鱼需要这份仪式感才能感觉被喜爱,他也许……
可以尝试一下去表白?
第二天。
运气很好,海岛上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久违的出了一次太阳。暖洋洋的日光撒射大地,林光逐前往丛林里摘取果子。
他与方旬约好今夜去看那片据说很美的珊瑚海。
丛林深处依然有鸟叫声。
林光逐害怕尖嘴动物这件事,得从小时候说起,所有害怕尖嘴动物的人理由都大同小异:小时候被鸡或者鸭追着啄过。
他却例外。
父亲过世以后,爷爷和奶奶那边就再也不与林母联系,这两位婚姻几乎分崩离析,整日吵架动手,他们连自己的亲儿子死活都不在乎,更何况林光逐这个孙子。
可林母时常惦记着林光逐没见过爷爷奶奶,有一年过年提前打好了招呼,两位也同意他们登门造访。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年夜饭吃完以后,爷爷与奶奶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全然不顾饭桌上还有林母以及林光逐。
两人摔碗的摔碗,拍桌的拍桌,一直以来温柔客气的林母劝阻了许久,突然间爆了,痛哭流涕恨声骂这两人
“你们就是这样害死了他!”
旋即说了很多林父自杀时的细节。那是年幼的林光逐第一次听见父亲死亡的真相,在此之前,林母对他的说法都是父亲因意外去世。
爷爷养了一只鹦鹉,在混乱中跳到了饭桌上,不合时宜学起了舌,都是一些难听至极的辱骂,想必是平时听两人吵架学到的。奶奶一气之下抓起鹦鹉往没喝完的肉汤里按,林光逐坐在位子上吓得一动不能动,当时全身上下的血好像都冷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那只鹦鹉扑腾着翅膀,溺死在了肉汤里,被拎出来时鸟喙湿淋淋滴着油腻的汤,两只小小的黑豆眼还睁着的。
后来的事情林光逐已经记不清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爷爷和奶奶。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害怕尖嘴动物,每每看见时都会想起被溺死在肉汤里的鹦鹉。
就像看见了吞食了过量的精神类药物,被溺死在浴缸里的父亲。
不能再想这些了。
林光逐拿出录音笔,借用说话来让自己分神,和母亲说自己准备表白云云,真的有用。
摘完果子之后,他无奈笑了笑。
关上录音笔前长叹了一声:
“希望方旬永远不会现这是一支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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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洞窟外飘起了细雪,方旬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