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河说到做到。
车祸遇难者葬礼这天,慕云漫作为幕天集团代表出席葬礼,看望遇难者家属,并捐赠一部分救助金。只因为目前车祸具体原因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这些救助金暂时只是以慕氏集团旗下的慈善机构捐赠出去,而并非造成事故的赔偿金。
慕云漫穿着一身黑西装从楼上下来,准备赶往葬礼现场,打开车门却在车上见到了傅清河。
慕云漫之前完全不知道,不由惊讶,“你怎么来了”
傅清河放下手中的平板,转头看他,“我昨天说过什么。”
慕云漫撇撇嘴,坐上车,关上车门,“现在网上还传你要跟我解除订婚关系,投奔横星大小姐怀抱呢。”
傅清河“所以更不能给外人可乘之机。”
这场葬礼性质特殊,本来就关注度极高,车子刚到达殡仪馆,就能见到不少拿着相机的人在门外蹲守。
去之前,慕云漫就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情况,她在社会新闻上看过失去亲人的家属悲痛中会如何反应,可能会被骂,也可能会被扯头,糟糕点甚至可能会被打,慕云漫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她是慕云漫,她不能不去。
看这阵仗,就知道今天事情进展绝不会有多容易。
慕云漫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
傅清河从另一边绕过来,站在慕云漫身边伸出手,慕云漫与傅清河对视一眼,挽上傅清河的手臂。
两人刚一出现,周围记者迅围了过来,无数闪光灯明灭中,拍下两人相对而望的这一幕。
傅清河带着慕云漫往殡仪馆走去。
慕云漫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傅清河脚步。
傅清河察觉到慕云漫的细微动作,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慕云漫的手背。
“别怕,”傅清河压低声音对慕云漫道“等会你就站我身后。要是有人朝你泼水你就往我身后躲。”
让傅清河这么一打岔,慕云漫紧绷的状态都消失了,她瞥了傅清河一眼,也压低声音道“那你呢。”
傅清河“总要有一个人承受家属的愤怒不是为夫就替你受了。”
慕云漫心暖融融的,“啊,这不太好吧。”
傅清河“怎么,舍不得了”
慕云漫就怜惜地摸了摸傅清河的手臂,“虽然你皮糙肉厚的,但是咱衣服贵啊,被打坏了烫坏了多不划算。”
傅清河挑眉瞪他,“那我光着去。”
慕云漫握紧傅清河手臂,“可别,我要脸呢。”
两人这么斗着嘴,那种紧张感倒是不见了。
傅清河和慕云漫来到葬礼现场献花。
那场车祸造成五人死亡,家属们围在一起,哭红了眼,慕云漫走进来的那一刻,他们齐齐望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用赤红的双眼盯着慕云漫,仿佛她是罪孽深重的恶人,而他们对她恨之入骨。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这样的目光,慕云漫难受地握紧了傅清河的手腕,有一瞬间的胆怯。
慕云漫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她到底资历尚且,又活在温室,从未面对这样的恨意和敌意。
而这只是开始,他们谩骂,诅咒,赤红着双眼,脖子上布满青筋,“还我老公的命,”“还我弟弟的命,”“你拿什么陪我儿子”“你们怎么不去死”
浓重的负面情绪和情感直冲而来,怨、恨、愤怒、痛苦、厌恶、甚至恶意,甚至有激动的家属冲上来要动手。
慕云漫被傅清河和保镖护在中间,她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激烈的身体攻击,可面对如此负面的情绪的冲击,慕云漫脸色有些泛白。
慕云漫不认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人,也自认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身处其中,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慕云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的爸爸还躺在病房昏迷不醒,她家的企业被恶意针对处处危机,她一个从未在集团工作的人被赶鸭子上架,面对各方的试探和出招,勉力平衡才能维持不出错的状态,而现在她还要站在这里,面对这些人的谩骂指责。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慕云漫紧抿着唇,在痛苦的哭声和谩骂声中为死者献上鲜花,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只能在献上鲜花之后,给遇难者家属送上捐助款。
可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冲上来,她度太快,太突然,保镖甚至没反应过来,这中年女人状若疯癫地冲上来,狠狠打掉了慕云漫手上的红包,“啪”的一声很响亮,慕云漫手背当即就红了。
“谁要你们的钱,把我老公还我”女人声音哭得沙哑,可每一个字都清新地传入所有人耳膜。
红包落在地上,慕云漫愣神间被那女人狠狠推了下,她往后跌去,被傅清河揽住,身后的媒体闪光灯亮起,他们像是嗅到腥味地苍蝇,完全不顾场上家属的悲痛和慕云漫的狼狈,只知道兴奋地按下快门,拍下两位女士狼狈的一面。
慕云漫并不觉得被打到的地方疼,她只觉的难堪,在那中年女人痛苦的眼神里,她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闯入别人痛苦世界,报以高高在上的虚假怜悯的伪君子。慕云漫明明觉得自己没错,可这一刻,在中年女人眼中看到的自己的模样让她感到羞愧,她的内心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
傅清河沉着脸挡住身后镜头,把慕云漫护在怀里。
慕云漫扶着傅清河的手臂站直,而后推开傅清河,“我没事。”
慕云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弯腰用完好的那只手捡起地上的红包,她走到那女人面前,看着痛苦的家属,慕云漫好像知道了家属要的是什么,钱挽不回死者的生命,抹不去家属的痛苦,更阻止不了后续悲剧的生。她知道每一场悲剧都是严酷的警醒。
慕云漫把红包放在女人旁边的桌面上,深深鞠躬,“幕天会给你们,给所有消费者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