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香盈推开门走进来,徐映晚站在书案前习字,香盈走近了道:“姑娘,龙鹤求见。”
徐映晚看着纸上的一个“分”字,她将纸揉皱了扔在一旁,道:“让他进来。”
龙鹤站在屏风外,恭敬行礼,他从怀中掏出账本,道:“徐姑娘,主子命我将账本归还,届时可凭此保徐姑娘一命。”
徐映晚执笔的手微顿,道:“香盈,将账本递进来。”
香盈有些畏惧龙鹤,虽说还是个半大孩子,但香盈与其对视时,总能从龙鹤眼中看到对性命的漠视,仿佛一条人命于他而言与路边的石子无异。香盈快取了账本,便走进屏风后交给徐映晚。
徐映晚翻开账本瞧了瞧,待她看见那记载着所克扣军饷的数目时,只觉眼前霎时一片漆黑,要不了多久,她便要沦为罪臣之女。
“姑娘!”香盈轻呼一声,她扶住徐映晚,满目担忧。
龙鹤正抬步要走进去,便听徐映晚道:“劳烦殿下费心。”
那声音有几分恍惚却不虚弱,龙鹤站回原地,道:“殿下说,‘既用之,则信之。’徐姑娘选择与主子合作,主子也会信守承诺。”
徐映晚面上笑容苦涩,她又何曾希望走到这个地步。
即便在家中她并不受宠,可只要有徐家在,徐映晚就是徐家嫡女,上头又有楚祁这个皇子表哥,谁敢低看她。
起先徐映晚为接近楚元,曾命人四处打探楚元亲近之人的喜好,沈翎玉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特殊的。
沈翎玉跟着太后吃斋念佛,处事却并非仁善之辈,尤其事关沈忆,沈翎玉更是锱铢必较。
当日康禄宫事起,徐映晚便知道沈翎玉盯上了徐家。
父亲所做之事她隐约明白一些,那日归家后她曾与父亲隐晦的交谈过,可父亲话里话外只有野心,甚至还有了为人臣子而不该有的谋逆之心。
徐映晚从那日起便明白,徐家已无后路,一旦东窗事,势必牵连满门。
宫宴上,徐映晚与沈翎玉的交易,便是她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
“殿下可曾说过,何时——”徐映晚顿了顿道:“何时揭露徐家?”
龙鹤道:“半年之内。”
内室许久没有动静,过了半晌,徐映晚才道:“你退下吧。”
龙鹤不疑有他,称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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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负雪露面时,沈翎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楚祁愣是没想到戚负雪会以这个模样来见客。
戚小公子换了身束腰雪袍,那张脸也格外苍白,走起路来脚步虚,似是只伤了羽翼的白鸟,沈翎玉瞧了连话都不敢大声讲。
她快步走过去,将戚负雪扶住,“别行礼了。”
戚负雪咳嗽两声,才道:“谢殿下。”
随后沈翎玉将人带到自己座位上,把戚负雪安置好后,她仔细看了看,才放心下来。
转身时沈翎玉换上一副不悦的脸色,就坐在戚负雪身边,悠悠道:“三皇子,道歉吧。”
楚祁嘴角略微抽搐,他上下打量戚负雪一番,随即站起身来,开口时才扯出一抹笑,道:“戚公子,家妹被娇宠坏了,得罪之处,还望戚公子见谅。”
他说着竟要向戚负雪弯腰,丝毫不顾及君臣之分。
“三殿下,你我君臣有别,不可如此。”戚负雪连忙起身阻止。
“臣意外得了九公主心爱之物,九公主想要,臣本该相赠,奈何——”戚负雪说着忽而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沈翎玉没有伸手扶他,只递上一杯水,道:“喝口水,慢慢说。”
戚负雪没有接,他勉强止住咳嗽,才哑声道:“奈何这小宠乃容华殿下所予,臣不能转赠他人。”
沈翎玉闻言眉梢轻挑,随后低头喝光了杯子里未动分毫的水。
楚祁则被这话堵得语塞,他笑容僵硬些许,道:“倒是我一时情急,疏忽了。”
戚负雪哑着嗓子应对楚祁,沈翎玉坐在椅子上,静静看了一阵。
楚祁开口左不过是要揽责并加以补偿,这些戚负雪尚且应付得了,直到楚祁说道:“我未能料到戚公子病得这般重,小俏儿胡作非为,待我回宫定会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