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顾方怡已经忍不住上前扑了上去,全然不顾污垢和血渍,紧紧抱着母亲的身子,哪怕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她仍然心存侥幸地喊着“阿娘”。
顾方静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有千斤重,胸口像被人狠狠揪住,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顾方怡哭得眼睛发肿,她擡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了顾清笙:“是你,就是你把阿娘逼死的,我要你给阿娘偿命!”
莫宜君暴毙这件事有几分让她摸不着头脑,她本意没想让她这麽快死去。
母亲和吴妈的痛她也想让她好好嚐嚐。
她想慢慢欣赏莫宜君从高处狠狠坠落,日複一日的过着卑微如尘埃的日子。就像只过街老鼠般茍延残喘的活着,一辈子都活在那种阴暗的角落中,枯老死去。
如今,她却突然撞死在顾公馆门口,这一切,怎麽都透露着几分诡异。
“这都是她应得的。”
顾清笙不认为自己有错,既然顾向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相信这件事他会处理好。
这个大厅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顾方怡见她要走,激动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就沖过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它折断:“现在你满意了吧?你把我阿娘逼死了,这个家也被你搞得支离破碎。你到底为什麽要回来?顾公馆根本一点都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顾清笙脚步一顿,挣脱被她牢牢抓住的手腕。
细白的手腕上浮现了一圈暗红色的印子,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慢慢回头对上顾方怡发红的眼睛,一字一顿,格外认真和严肃。
“麻烦你搞清楚,这裏是我家,你们母女三人才是外来者。要滚,也是你们滚出去!”她稍微顿了顿,唇角掀起一抹极小的弧度:“还有,这个家早在你们登门入室的时候就已经支离破碎了,你受的这一切,我在十三岁那年已经提前受过了,你没有资格指着我说这些话。”
“最后,我只说一遍,你阿娘不是我逼死的,那是她罪有应得!”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自当是问心无愧,也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把话撂下,便不再去管顾方怡的反应,径直上了楼。
……
顾向锡赶回来草草的处理了这件事,对莫宜君一头撞死的行为没多大反应,甚至觉得她撞死在自己家门口很是晦气,连灵堂都不设。
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都沖着莫宜君去,她就这样死了也好,他还省事了。
顾方怡两姐妹只能偷偷摸摸地祭奠她,不敢叫顾向锡瞧见。
经历了这件事,她们也看清了自己父亲自私又贪生怕死的本性。
凡事只要触及到他的脸面和利益,他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狠心又绝情。母亲陪伴了他二十年,最后死了也没能换得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他最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这道理,顾方静看得明明白白。
但是顾方怡却不懂,她固执地认为,顾清笙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若是没有她,他们一家四口还好好的,都是她故意设局,叫阿娘含恨而死。
她暗自盘算着要让她付出代价。
再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宋家宴会的日子。
前线传来捷报,宋心远已经将在边境骚扰的胡军赶走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卷土重来,现在正在整军调整,不日归城。
若非如此,宋家也不会有心思办这劳什子宴会了。
顾清笙今日挑了一件淡雅的紫色旗袍穿去赴宴,这件衣服针线和衣料都极好,轻而易举就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将那玲珑的曲线展现得恰到好处。在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有绣着几道相互映衬的複杂花纹,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恬淡美丽的紫罗兰。
紫色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太过老气,但是她穿出来让人觉得鲜眉亮眼,想到了远山芙蓉。
当真做到了“旗服雅致衬娇容,蓝底白花雅韵生”,尽显东方女性之美。
夏萍将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成两股辫子,她的手很巧,还在发尾处系上了紫色的发绳,又顺手扎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小巧精致的耳垂处也戴了一对淡紫色花朵形状的耳环,随着她脑袋晃动而轻轻摇摆,若是在日光下,还能看见一层晶莹剔亮的光晕,好不美丽。
发绳、耳环都与旗袍同色,让人眼前一亮。
她原本以为顾方怡姐妹不会赴宴,却没想到她下楼的时候她们已经在车上了。
顾向锡怕她们吵架,特意分了两辆汽车。
顾若水那头忙着教会医院的事,就不去了。
待顾清笙和夏萍两人上了后头那辆汽车,顾向锡才吩咐司机开车。
汽车一路平稳地开到了宋家,顾清笙刚下车就有两道阴测测地目光朝她飞射而来。
不用擡头也知道那是来自顾方怡的。
她全然不做理会,任由对方看穿都没有反应,乖巧的跟在顾向锡身后进了门。
宋家是一幢浅灰色的西式小洋楼,很典型的西洋式建筑风格,极致低调奢华。
洋楼裏带有小花园,今日的宴会就是在小花园举办的。
宋家不愧是环城最大的商贾之家,完成这幢洋楼的构建不仅需要优秀的设计师,还需要大量的银钱,这一砖一瓦又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军装的守卫,验了他们的请帖之后就将人放进去。
顾向锡生怕小女儿又惹事,特地叮嘱道:“今日给我安分一些,不要再像先头在督军府那样闹。对了,易家大少也会来,你到时候多到他跟前说说话,现在讨得他欢心了,日后嫁过去日子也会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