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梧宫,二话没有便让她退下了。
凰羽进到殿中时,三青望见了他,惊唤了一声:“尊上!您回来了?”
之前为了九霄治疗保密的事,凰羽自己托辞说要留在百草谷休养一段时间。叮嘱了三青封好嘴,然后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凰羽盯他一眼,道:“你那三张嘴可有多嘴多舌?”
三青做了个勒自己脖子的动作:“哪个头多嘴了,就请尊上把哪个头拧下来。”
“那么孔雀为何突然去了百草谷?”
“我回来后只对长老们说您在炎帝那里作客。孔雀应该是为了族中事务需要请示而去的。”
凰羽忆起孔雀乍然看到九霄的脸时那震惊的模样,不像是事前有心理准备的,也就放过了三青。
天色黑透之后,一阵夜风平平淡淡刮过,卷着一片白色羽毛从梧宫飞了出去。一直闭目静坐在殿中的凰羽忽然睁眼,摊开手,一只蜜蜂大小的黑色鸟儿从他的手心起飞,准确地朝着白羽的方向追去。
这是一只“巧语”。擅长隐蔽追踪,并把看到的一切回来告诉主人。
之前与孔雀分开后不久,他便在梧宫周围布下结界,一只虫儿飞过都逃不过他监听。他一直在等着孔雀有所行动。孔雀知道他在宫中,就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逃走。
如果她身后还有操纵者,她很可能与其联络。果然让他等到了。
可惜的是他不能亲自追踪,也不能留下监视。叫来了顾崖长老,悄悄安排了一些事情。顾崖神色凝重,领命而去。
凰羽看了看时辰,已快到亥时。必须立刻赶回百草谷“取药”,一刻也不能耽搁了。而从梧宫到百草谷,驾云速度再快也得半天功夫。所以得取个捷径了。指尖在空气中轻轻捻了一下,默念仙诀,指尖泛滥起莹蓝的光,像手指被蓝色的火点燃,火星蔓延过的手指变得透明不见,莹光愈演愈烈,片刻之后,随着“蓬”的一声微响,像烟花逝去般,他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中。
炎帝正在制药房中急得来回踱步,忽听咣咣一片大响,身后的药架子倒了一片。一愣之后,上前掀开药架,看到底下砸了一个人。
“毛球?”炎帝诧异地唤道。
听到这称呼,凰羽半坐着靠在架子上,白了炎帝一眼。他幼年时就对这个乳名颇是不满,好不容易成年摆脱了它,万万没想到还能被翻出来用。
炎帝表情有些严肃,伸手拉他起来。他站起后脚步有些不稳,又撞在了一个架子上,“啪”的一声,一瓶贵重好药就此砸碎。
炎帝的脸色更黑了。
“不就砸几瓶药吗,看把您心疼的。”凰羽轻松地道,“险些赶不回来。时辰到了,开始吧。”
炎帝却没有动作,沉着脸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凰羽一脸无所谓的神气:“时间赶不及了,所以就用了点术法。”
“瞬息遁?”炎帝道。
“唔……是的。”
炎帝黑着脸色,半晌没有吭声。
凰羽催促道:“快些动手,误了时辰前功尽弃。我可只有一颗心魄。”
炎帝转身向外走去,冷声道:“今日不能取了。”
凰羽身形飞快地移到门口挡住。“炎帝。”恳求的语气,执拗的神情。
炎帝突然按捺不住怒气。“你的状态本来就弱,今日又运用了瞬息遁术,灵力大耗,短时内再取心魄,十分凶险。”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里有数。”凰羽轻松地道。
“你有个屁数。”炎帝斥道,“小子,我猜的出你是欠了九霄许多,为了还债不顾性命。可你亦是羽族之王,也是我南方天界大军的第一将帅。你不能把性命全赔给她。”
凰羽的脸色沉静下来。一字一句道:“您错了。我不是在还她的债。那是还不清的。我是在救我自己。我也知道必须为了羽族和南方天界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好。她若再离开,我如何活?”转身仰卧到一个木台上,声音变为乞求的语气:“求您了。”把衣襟解开一些,赫然露出左胸一道五寸长的狰狞伤口,伤处以黑线缝合,伤口边沿血肉鲜红,没有完全愈合的样子。
炎帝默然许久。在凰羽急得眼冒火星的时候,他终于结起结界,手中幻出一道白色银光,向凰羽的胸口的伤处剖去,黑线发出轻微的一串断裂声,愈合了一半的伤口被再度割裂,鲜血沿光刀的刀锋涌出。
这世上唯一能治九霄之伤的,是凤凰的心魄。
那一天,凰羽与臻邑莫名起了冲突,被炎帝喝止。然后领着他们两个进了房间内密谈。一进门,凰羽急不可耐在追着炎帝问。炎帝扫他一眼,没有理他。
臻邑掂着手中那枚剔透珠子对着光照了照,怪声怪腔道:“凤凰的眼泪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凰羽一愣,转头看他:“这个我知道,可是这种效力仅对凡人有用,对于九霄的伤病没有什么用处。”
臻邑一对暗红眼睛看过来:“尊上身上,可并非这一件宝物。”
凰羽一怔:“还有什么?”
臻邑盯着炎帝道:“炎帝应该十分清楚。”
炎帝叹一声道:“我是清楚。我也清楚只要说出来,这个傻小子就是义无反顾地交出来。可是你家鸩神的命是命,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也是医者,一命换一命的疗法,岂是医者应做的?”
凰羽却已是听出了端倪,凤眸闪着灼灼华彩,拉着炎帝道:“是什么办法,您就直说吧。”
炎帝无奈道:“事到如今,我不说,他也会说的。”伸手点了一下臻邑。